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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晴又是輕輕一笑,頭微微後仰,在垂下頭重新看向司季夏時,眼裡已盡是寒涼,“你是誰?連她都不要你,你認為你能是誰?”

“一直養著你的爹孃,也不是你的爹孃。”段晚晴又將手放到司季夏頭上,輕輕揉了揉,似憐愛似惋惜又似嫉恨道:“你啊,只是個野種。”

司季夏看著段晚晴,身子忽然猛地晃了晃,似就要栽倒到髒汙冰冷的水裡一般。

震驚與悲哀在他眼中皸裂,一點點碎成粉末,最終化成一片黑暗。

野……種?

他是……野種?

段晚晴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司季夏,而是重新靠回了身後的牆壁,並且閉上了眼。

良久良久,才聽得牢中有水被撥動的聲音響起,司季夏左手撐著膝蓋緩緩站起了身,只見他被湖水溼透了的單薄身子搖晃得厲害,好似隨時都會傾倒一般,這明明一個很簡單的起身動作,這一刻他卻做得異常艱難。

待他站起身時,他才輕輕抬眸,看向石床上微閉著眼不願再多看他一眼的段晚晴,聲音沙啞得厲害道:“我會救您出去。”

司季夏說完,竟是逃也一般轉身跌撞著跨開大步走出牢房。

可就在他的後腳跟才堪堪離開牢門時,只聽牢房裡“砰”的一聲硬物撞到牆壁的沉悶聲響起,司季夏的腳步瞬時僵在牢門外,而後迅速轉身,重新衝回了牢房中,雙腳攪動牢中的水嘩嘩直響,衝到了石床前。

只見本是背靠著石牆而坐的段晚晴此刻斜躺在石床上,黑褐色的牆壁上綻開一大片血水,還正垂直地往下滴流,一朵腥紅的血花則在段晚晴的右邊顳顬上方越開越大,濃稠的血水浸透了她鬢邊的發。

司季夏坐到石床上,伸著顫抖的手將她扶起,慌得連長長的睫毛都在顫抖,將段晚晴扶起來後便胡亂地往自己身上摸索著什麼。

段晚晴眼神渙散地看著一臉哀傷又慌亂的司季夏,淺淺笑了,笑容裡也盡是哀傷,“為什麼……你不是我的司憶?”

司季夏的手再次猛地一抖,從懷裡摸出了一隻白瓷小瓶,用嘴咬開瓶塞,將瓶口湊到段晚晴嘴邊。

“離開羿王府吧,這兒……從來就不需要你。”段晚晴視司季夏遞到她嘴邊來的白瓷瓶於不見,只是看著他的眼睛,第一次用溫柔的眼神看他,“離開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司季夏的手抖得厲害,聲音依舊沙啞道:“我會把您救出去。”

就算,她不是他的母親。

然,回答司季夏的,是段晚晴微揚的嘴角里流出來的血,並且愈流愈多,從她的唇縫裡如泉湧般汩冒出來。

“啪嗒……”司季夏的手一僵,他手中的白瓷小瓶掉落到鋪在石床上的被褥上,在被褥上壓下一小塊凹陷,瓶裡透明的液體傾倒而出,浸入被褥中。

司季夏僵愣地看著段晚晴,看著她嘴角輕揚起的弧度塌陷,看著她嘴裡流出的血染紅了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緩緩闔上,頭倏地一歪,斷了氣息。

司季夏親眼看著段晚晴咬舌自盡。

她並不打算讓任何人救她,似乎她早就做好了要死的打算,從她出現在寂藥的那一刻開始。

可她就算死,也不肯告訴他他是誰。

她只告訴他,他是個野種,只是個野種而已。

比什麼都不是的羿王府世子,還要可悲。

司季夏僵在石床前久久沒有動,直至黑鷹久不聞牢房動靜而出現,他還是沒有動。

黑鷹看著石床上已經氣息全無的段晚晴,愣了驚了,繼而滿面陰沉。

*

王府會客前廳。

羿王爺到來時,樓遠正斜倚在太師椅上喝茶,見著羿王爺跨進廳子門檻,莫說站起身,便是連姿勢稍稍調整好的動作也沒有,只是將手中的茶盞朝羿王爺微微舉起並晃了晃,慵懶道:“王爺府裡的茶該換了,這個茶啊,難喝得只會掉了王爺的面子。”

隨在羿王爺身後進到廳子來的大管事聽到樓遠這話,心中嚇了一跳,心下直道天下間也只有這個年輕的右相敢用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語氣和王爺說話,若是換了他們,只怕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不過大管事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王爺既然連王命都敢違抗,然卻對這個年輕的右相大人禮待有加,京中鮮少有人敢到南嶺敢到羿王府來,然這個年輕的右相自當上右相以來每年都會來王府走上一趟,並且每一次來,王爺都會與他下上一盤棋,從未有誰能與王爺齊肩而坐,更何況面對面而坐,這個右相,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