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向司季夏,卻不是握住他的左手,而是放到了他的右肩上。
觸手,是冰涼冷硬的機甲,那冰冷的溫度似乎能透過她的指尖傳到她的心裡,讓她的心微微一顫,只聽她聲音低低輕輕並帶著輕輕的顫抖道:“這隻手臂,不能取下來麼?”
“能。”司季夏的聲音有些啞。
“取下來,好麼?”這隻冰冷的機甲手臂,像是隔開了她與他,讓她根本靠不近他。
“好。”司季夏聲音低啞道。
司季夏說著就要坐起身,卻被冬暖故按住肩膀,阻止了他,“我幫你。”
司季夏沒有拒絕,相反,冬暖故的手在輕輕顫抖。
“肩膀處有八顆鉚釘,阿暖先從上往下把它們依次朝外拉一次,再倒過來依次往右擰,最後第三第四顆往裡按,後邊四顆再朝外拉動一次,第一顆往上撥,第二顆往下撥。”
末了,只聽“咯啦”一聲,那本是穩穩扣在司季夏右肩上的假臂與他的右肩分離了開來,司季夏在這時又道:“阿暖把它放在阿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若有何事發生,它能保護阿暖。”
冬暖故聽出了司季夏的言下之意,便是如今的寂藥,或許隨時都會有危險發生。
“不過也無妨,只要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阿暖。”就算他連左手都無法動彈,就算他連使用他的機甲右臂的左臂都失去,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誰也休想傷害他的阿暖。
“平安。”冬暖故將司季夏的機甲右臂放到了她的枕邊,而後轉過身來將頭枕到了司季夏左肩上,摟著他的右肩,沉聲道,“教我習武吧,這樣我便可以保護我自己。”
若她這個身子如前世她那樣的體格及身手的話,她絕不會受制於人。
“阿暖的手無需抓握刀劍。”司季夏將身子往冬暖故一側微微側了側,以讓他能更貼近他,他的聲音雖然低啞,卻帶著一股誰人也無法更改的決然,“阿暖由我保護就好,相信我。”
相信他,相信他會撐起她的一片天,不讓她受絲毫傷害。
“我相信平安。”冬暖故將司季夏釘著鋼鉚釘的右肩抓得緊緊的,她如何會不相信他?她只是不想她會成為他的負擔而已。
她也知道,他不想她的手沾上一丁點不乾淨的東西,就像在西錘嶺之上,他阻止她殺羿王爺的那些影衛一般。
冬暖故像是怕冷一般,將司季夏抱得緊緊的,也將自己緊緊貼在他身上,好似如此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似的。
“阿暖,我也想抱抱你……”黑暗之中,司季夏的聲音有些哀傷,“很想,很想。”
冬暖故拿起司季夏的左手,將它環過她的肩並握著他的手不放,以免他的手會往下滑。
這樣的一來,就像他在摟著她一般。
司季夏將下巴抵在冬暖故頭頂,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輕碰她的頭頂,好像如此有如他的手在輕撫她的臉頰似的。
他的心很無力,已經很多年不再有過的無力。
他是世人眼裡的神醫詭公子,他能救得了天下人,卻獨獨救不了他自己。
他能保得住任何人的命,卻保不住他自己的命,他能救任何人於病痛,卻救不了他這唯一的左手,就連他這病弱的身體都必須依靠湯藥來支撐,或許就像師父所說,他這條命,隨時都可能丟。
他習武不是為了仗劍江湖,他只是為了強身。
他學醫不是為了懸壺濟世,他只是為了自己。
他學醫要醫治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若非如此,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可是他想活下去,就算全天下沒有任何人期待他留在這個世界上,他依然想要活下去。
他沒有想過他手中的劍會遇到想保護的人,也沒有想過他的手能救人於苦難,然,他遇到了阿暖,遇到了他想要用性命來保護的人,用他手中的劍,用他的所學。
冬暖故將司季夏的手抓得緊緊的,心疼得有些顫抖。
便是以他的醫術都醫治不了他的左手麼?為何……會如此?
“阿暖,我的左臂和我這個身子一樣,天生有疾,根治不了。”他能做到的,只是保住它們而已,就連師父,都沒有辦法。
“為何……會如此?”冬暖故來來回回摩挲著司季夏的手心手背,心難過得生疼。
“孃胎裡帶出來的,至於我的左手,是曾受過重創。”就算阿爹阿孃和師父對他身體的事情隻字不提,他也能猜想得到,至於是受了怎樣的重創,他猜不到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