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木炭的攤兒旁有一張石臺,天氣熱的時候時常有小兒在上邊滾爬玩耍,只是現下天涼了,上邊不見了玩耍的小兒,只做附近擺賣東西的小販堆放東西用。
司季夏將方才那姑娘塞給他的黑布包袱放在石臺上,遲疑少頃後才將其緩緩開啟。
黑布裹得很整齊,看得出裹得很用心,裹了一層又一層。
一層又一層的黑布裡裹著的,是一雙鞋子,一雙嶄新的男人鞋子,千層底,黑鞋面,只是看著就感覺穿到腳上一定非常舒服。
司季夏眸中有詫異之色,卻無驚喜之意,他靜靜地看著那雙手工頂好的鞋子片刻,將開啟的黑布重新將鞋子包裹好,一層又一層地包好,包得如之前一般整齊。
司季夏離開小市場時,他背上的竹簍裡又是裝了大半的東西,他的手裡掂著半麻包的木炭和那隻黑布包袱。
市場口的花簪攤兒上,還是未見到那個俏麗姑娘的身影,唯見著那個黝黑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站在那兒,見著司季夏從市場裡出來,他連忙熱情地問道:“小夥子採買完東西了?這是要回去了?”
“還未回,還要去別些地方再買上些別的東西。”司季夏依舊溫和有禮,只見他看了一眼整整齊齊地擺在一塊藏青棉布上的花簪,問那黝黑男人道,“大哥,敢問你家姑娘去了何處?”
“姑娘家還有些貪玩兒,俺也不知道那小妮子跑到哪兒去了。”黝黑男人聽到司季夏問起他閨女,笑得更樂呵了,“小夥子要找那小妮子啊?要不要俺去幫你你找找?”
“大哥不必麻煩了,我也不是非見到姑娘不可。”司季夏說著,將手裡掂著的那隻黑布包袱遞給那黝黑男人,道,“既然姑娘不在,不知可否請大哥替我代為將此物轉交給姑娘?”
黝黑男人本是在樂呵呵笑著,可當他看到司季夏將那黑布包袱遞給他的時候,他笑不出來,反是很著急道:“這,這,小夥子是不是嫌棄那小妮子的手藝不夠好?俺,俺跟她說,讓她再給小夥子重新納一雙就是。”
“不,姑娘的手藝很好,只是……”司季夏有些慚愧地笑笑,“只是我不能收而已,姑娘和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這有啥不能收的啊?”黝黑男人很不能理解,這一著急,就把心裡話給抖了出來,“小夥子不是沒成親也還沒有心儀的姑娘?小夥子是不是嫌棄俺那小妮子不夠好?”
“不是這樣的。”司季夏也有些著急了,“並非大哥家的姑娘不夠好,是我不好,配不上大哥家的姑娘而已,我——”
“總之姑娘的情意我不能收,告辭。”司季夏匆匆忙忙地說完話,將那黑布包裹放在了棉布攤上,抓去裝著木炭的麻包,跨著大步飛快地走了,只留下那黝黑男人怔怔愣愣地杵在那兒。
那個方才不知躲到哪兒去了的俏麗姑娘這會兒不知從哪兒突然就走了出來,看著那放在棉布攤上的黑布包裹,眼眶紅得厲害,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
司季夏走得很急。
他的心很亂。
方才,只差一點他就要說出不該說的話了,他不能理解他為何會想將那樣的話說出來,幸好他沒有說,否則他該無地自容了。
不是那個賣花簪的姑娘不好,也不是她送給他的那雙鞋子釘納得不好,只是……
他不喜歡而已。
看到那雙裹在黑布裡的嶄新鞋子時,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只有詫異而已,因為他知道一個姑娘給一個男人送鞋子的含義,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能收下那雙鞋子。
收下了,就等於接受了那姑娘情意,所以他萬萬不能收。
可那大哥說得也不無道理,他一未成家,二未有心儀的姑娘,為何就不能收下那姑娘送給他的鞋子?
他還沒有成家是真,可他……真的沒有心儀的姑娘嗎?
真的……沒有嗎?
那雙鞋子若是換做阿暖姑娘來送給他,他是否還會將它還回去?他是否還是不覺得驚喜?
不不不,他不能再想這個問題了,這不是他應該想的問題,他現下該想的問題是快去給準備出生的娃娃們買厚包被,給姑娘買只大木桶。
不能再想這樣的問題,不能想。
不能想。
司季夏幾乎走遍了整個水月縣,才買到了大小適中的木桶,太大的他搬不回去,太小的又沒有多大用處,他還買到了柔軟暖和的小嬰孩包被,便是連小嬰孩穿的小襖和小棉褲他都買到了。
他只會縫一些貼身穿的裡衣,小襖和棉褲一類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