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宇不問緣由,反正他是樂於看到衛無缺受點兒懲罰遭點兒罪的,他甚至想不明白,這麼能作的一個人,他是怎麼平平安安度過這麼些個春秋……
不提衛無缺那個倒黴催的孩子,此刻齊淙目光正凜凜看向蘇若離。
蘇若離自知有愧,邁步走入房間。
床榻上,齊月心在服用藥丸之後氣色漸好,脈象亦十分平穩。
“是不是……他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裡了?”齊淙走到床榻旁邊,垂眸看向蘇若離。
“那日方玉自清風館密道找到那間院子,以他的頭腦,想來是猜到了什麼……”蘇若離隻字未提方玉收到字條的事,敷衍開口。
齊淙點頭,他料到如此,當日才會執意要離開洛陽城,只是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找到這裡。”
蘇若離抬眸,“可是這裡,是方玉最後才會找來的地方,眼下整個洛陽城應該沒有你們藏身之處了。”
“我們還可以離開。”齊淙正色抿唇。
“走城門根本不可能,方玉不會……”
“清風館的密道,並非止於那座小院。”齊淙欲言又止,轉眸看向床榻上的齊月心。
他知道姐姐不想讓方玉找到的決心,若非如此,便不會有那條密道的出現。
可他亦明白,離開,意味著什麼。
“‘雪膽’並非不可能,你若帶她離開……”蘇若離不忍說出那個字,但事實便是如此。
就在齊淙難以抉擇之時,床榻上錦褥微動。
第三百五十九章我想走,只想走
“姐姐?”齊淙驚訝開口,急步過去輕輕掀起被褥。
果然,齊月心的手指在動!
緊接著,齊淙下意識將自己掌心置於那抹微動的指尖之下,感受著她想要表達的內容。
一側,蘇若離清眸緊蹙,視線隨著齊月心的指間移動,心微涼。
那指尖下描繪的,是一個走字。
也僅僅是一個走字,齊月心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便再也沒有任何甦醒的徵兆了。
此刻,房間裡一片沉寂,齊淙艱難起身,退後幾步,清冷的眸子緊盯著自己的手掌,內心無比煎熬。
走?
走就意味著在不久的將來,或許也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與姐姐陰陽相隔,可他又清楚的理解姐姐想要離開的心境。
該怎麼辦?
蘇若離亦不作聲,因為她明白齊月心寫完這個字,需要承受的疼痛跟決心,她是真的不想與方玉相見,又或者她不想自己現在的狀態被方玉看到。
“姐姐……”齊淙薄唇緊抿成線,抬眸看向蘇若離,“姐姐既是決定,我便遵從她的意思……”
看著齊淙微紅的眼眶,蘇若離點頭,“你且等我一日,讓我將餘下的‘鹽蛇’‘狼毒’配成藥丸你一併帶著,在藥丸用盡之前,我不會離開洛陽城,只要找到‘雪膽’我自會想辦法通知你,你來找我。”
蘇若離沒有反對,她又有什麼資格反對!
如齊月心這般堅毅的女子,值得她百分之百的尊重跟體諒,亦值得她犧牲於她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許是沒想到蘇若離會這樣說,齊淙再次跪地,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大恩不言謝,齊淙沒說什麼,蘇若離亦未再開口。
離開,已是必然……
深夜的洛陽城,寧靜幽遠。
月光如薄紗傾覆下來,彷彿將這洛陽城置於一片仙境當中,美而無聲。
客棧三樓的雅間裡,一襲白色長袍的沈醉坐在窗邊,對影獨酌,精緻月光杯裡裝的是百年純釀的女兒紅,入口,甘甜醇香。
回想起與自己小徒弟在亭間暢飲的場景,沈醉薄唇情不自禁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這時,房門開啟,聶莊恭敬而入。
“師傅找我?”
沈醉聞聲將手中夜光杯擱在桌邊,薄唇弧度漸收,“過來。”
待聶莊走近,沈醉自懷裡取出一張早就寫好的字條,“交給方玉,順便告訴他,齊月心就在行館。”
聶莊接過字條,開啟來看,但見上面提到‘雪膽’,當即領會其意,“師傅是想讓方玉將‘雪膽’送到行館?”
“想要解‘冰美人’之毒,非‘雪膽’不能成事,你小師妹至今沒有把齊月心的事告訴方玉,當是有迫不得已的因由,如此,為師便幫她一把。”沈醉淡聲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