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雲鴻這才轉眼看向凌欣,凌欣嚇了一跳,賀雲鴻的眼中像是燃著熊熊怒火,凌欣眨眼,才想細看,賀雲鴻又垂下眼簾,慢慢地將煙花放回了包裹皮中。凌欣以為是宮燈的火光反映在了賀雲鴻的瞳孔中。
凌欣心中惦記著城牆,又一回頭看外面的天空,遠處的火光似乎更旺了,半邊天際,亮如白晝。
凌欣回頭要繼續勸賀雲鴻離開,可她蹲了一會兒,覺得腿痠得很,受傷的小腿也開始疼了,就扶著膝蓋想站起來,正站到半空時,賀雲鴻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凌欣一隻胳膊,使勁一拉,就把凌欣拉得跌坐在了他身邊,凌欣一驚,以為自己會坐空到地上,好在木板寬敞,地方倒是夠,凌欣一屁股坐下,回頭對賀雲鴻大叫:“賀侍郎!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本該推開賀雲鴻,但是看到賀雲鴻瘦削的身子骨,她沒敢動這個人一個手指頭。
賀雲鴻面無表情地放開了凌欣的胳膊,凌欣忙抱著自己的雙臂說:“賀侍郎!這個,於禮不符啊!”她挪開了些,準備站起來。賀雲鴻側目看她,眼神極為嚴厲,凌欣覺得自己像是考試作弊被監考老師盯住了一般,身體發木,沒動。
賀雲鴻收回目光,從袖子裡取出一支笛子遞向凌欣。凌欣再次呆住——什麼意思?!讓我吹笛子?她斷然搖頭:“這個,我不會吹!”
賀雲鴻看向攤開的包裹,另一隻手拿起了那個毒藥丸,作勢要往嘴裡放……凌欣尖叫:“賀侍郎!那是毒藥!”
賀雲鴻手拿著毒丸停在唇邊,帶搭不理地看著凌欣,又將笛子往前送了下。
凌欣真開眼了——以自殺來逼我吹笛子?!她知道今夜到最後都是一死,賀雲鴻既然來這裡了,肯定也是明白形勢的。萬一她說賀雲鴻在嚇唬她,賀雲鴻順水推舟吃了怎麼辦?!
凌欣皺眉接過笛子,小聲說:“我真不會吹!”
賀雲鴻對著毒丸微張開了些嘴唇,凌欣忙說:“好吧好吧!我亂吹就是了……”
賀雲鴻的手放下,凌欣眼睛瞥著那丸藥……是不是該去搶過來?像是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賀雲鴻手指一動,將那毒丸握在了手心。凌欣發愁:要是去搶,那不得去掰他的手指?自己肯定不敢用力,還拉拉扯扯的……兩害相較,吹個曲兒怎麼了?我當初還每天練習呢,多少人都聽見過了。
凌欣將笛子放在嘴邊,她好久沒有吹笛了,只有那時吹過的“等待愛”,也許因為有所感觸,還大約記得些。凌欣猶豫著吹起來,好幾個音都不對,要吹幾次才找到,整個曲子凌亂斷開,慘不忍聽。
賀雲鴻眼睛半閉,像是心不在焉地聽著,等到凌欣吹完,手放下,他合了下眼睛,將毒丸扔回了包裹裡。
凌欣氣悶——這表示他不想死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她抱怨地嘟囔:“我都說了我不會吹。”強迫我現醜這不是?
賀雲鴻不加置否,抬起雙手,右手將左手衣袍的袖子緩慢地挽起,露出全部的手不說,還露出了傷痕累累的手腕和部分小臂。
凌欣不敢再看,低頭將笛子放在兩人旁邊,可是接著就見賀雲鴻將右手平舉到了她的臉下面。
凌欣抬頭,又愣了——賀雲鴻從眼角看著她,右手的袖子沒有捲起……這是,這是要我幫他挽袖子?!凌欣剛要拒絕,賀雲鴻抬起左手,像是自我欣賞般,看著上面的傷痂和疤痕。凌欣倒抽口冷氣——這人真是有病!可是沒辦法,凌欣就是受不了他露傷疤!只好低頭,幫著賀雲鴻比照著左手,將右手的寬大袍袖挽了上去。
賀雲鴻收回了手臂,還雙手並舉,比較了一下兩邊的袖子是否挽得一樣高。
凌欣心急如焚——夜深了,城牆那邊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歇,看來沒有打退敵軍……得趕快讓賀雲鴻走,她只好不追究方才賀雲鴻的非禮,再次放緩了語氣說道:“賀侍郎,我想請您去看看陛下,您應該知道,如果皇帝死了,對我朝國氣打擊太大!陛下心地赤誠,會是個好皇帝。皇城危險,咱們是不是該安排陛下離開皇城?我在這裡有事要辦,您能不能移大駕,去皇后那邊盯著陛下出宮這件事?我知道您有手段,可不可以把這重要的責任承擔起來……”
凌欣正對著賀雲鴻輕言慢語地說服教育,賀雲鴻抬起靠近凌欣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慢慢地站了起來,凌欣又失聲叫:“賀侍郎!您這是這是……何意?!”
賀雲鴻起了身,放開自己在凌欣肩上的手,凌欣剛要站起來,賀雲鴻換了一隻手,又按住了她另一邊肩膀,自己緩步,慢慢地繞過了他們坐著的木板,站到了凌欣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