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賀府,車一停,凌欣就與秋樹下了車。她記得路,根本沒搭理周圍站著的僕人婆子,帶著秋樹徑自走了,自然沒有等賀雲鴻從車裡出來。
賀雲鴻卻是在車中估計著凌欣走得遠了,才慢慢地從車中下來,雨石見他臉色不對,忙過來攙扶了他。賀雲鴻走了幾步,只覺得寒風刺骨,胸腹間一陣攪動,哇地一聲,在路邊開始嘔吐,眼冒金星,腿一軟,就往地上坐倒。
周圍的僕人們見了,大呼小叫地過來,扶著賀雲鴻。賀雲鴻吐得搜腸刮肚,大家見他額頭漲紅,吐到最後,滿頭都是虛汗,就不敢在大冷天往後面送,趕快將人抬了,就近送入了前院的客房。雨石急忙去告訴了賀相。
賀相聞言趕來時,賀雲鴻已經燒得厲害,臉色白裡透紅。賀相忙讓人去叫郎中,賀霖鴻和賀雪鴻聞報也忙到了客房。賀雲鴻才從勇王府回來,幾個人都擔心——這是這麼回事?和勇王吵架了?被勇王責怪了?
賀雲鴻還有點意識,知道父親肯定在擔心,掙扎著對賀相說在勇王府無事,自己是受了寒。
賀相讓人服侍賀雲鴻漱口換衣,加厚被褥,然後與兩個兒子回到書房,傳了賀雲鴻身邊的雨石和綠茗過來。
雨石和綠茗進了書房,按照等級之分,詢問僕從這種瑣事,先由最低層的人著手,高層人士旁聽,如果需要,再進行補充。賀霖鴻問綠茗:“三公子這是怎麼回事?昨天可是發病了?”
綠茗含淚搖頭:“沒有,三公子昨天沒病。”
賀霖鴻想了想,又問道:“今早呢?三公子可有異樣?”
綠茗還是搖頭:“沒有,三公子用了早餐。”我可沒說謊。
賀霖鴻又問雨石:“在勇王府那邊,三公子是怎麼樣的?”
雨石回想著說:“勇王和三公子打了招呼就離開了,三公子被他們說的梁寨主帶著進了偏廳,半天后才出來,三公子臉色看著很不好。然後,他們許多人圍著三公子,一直敬酒來著。”
幾個人一聽,都覺得那個梁寨主許是冒犯了賀雲鴻,接著一幫粗人就把賀雲鴻灌酒灌病了。
賀相黑了臉。他心愛這個兒子,這些人怎麼能這麼對他的寶貝孩子?
不多時,郎中來了,給賀雲鴻號脈看舌後,說是內憂鬱結,外感風寒,要好好發散,不然會很危險,賀府一片緊張。賀相的長兄就是被一場風寒奪去了性命,他不由得面帶憂色。
他再理智,再老練,再考慮朝事的影響等等,也不能讓他的兒子受苦!更不會犧牲賀雲鴻!這女子的背景的確粗野,新婚伊始,賀雲鴻就病了,一般說來,這就是剋夫了。他怎麼能強迫賀雲鴻接受這個女子呢?!萬一賀雲鴻有個好歹,那樣是損失,可比在這婚事上從了勇王更大!也許,的確該休棄她……他一有這個心思,姚氏再抱怨那個山大王時,他的神色就不似以往般拒絕。姚氏與他幾十年夫妻,這點察覺還是有的,心道相爺也覺得那個山大王不是個東西了……這乃是後話。
趙氏和羅氏開始都不敢告訴姚氏,可是姚氏知道賀雲鴻與那個山大王去勇王府了,就一個勁兒要賀雲鴻去見她,最後,趙氏只好說賀雲鴻病了。結果姚氏馬上就要去看賀雲鴻,趙氏忙阻攔:“母親不要去了,免得過了病氣。”她忍不下那日凌欣摔她盤子的氣,又說:“三弟是被那女子的一幫山寨人灌壞了,吐了,受了寒。”
姚氏躺在床上恨得咬牙切齒:“這個禍害!一過了門,就要克人哪!她怎麼不去死呢!”
趙氏嘆了口氣,羅氏一聲都不敢出。
下人們都聽到耳朵裡,當晚府中人就全口口相傳姚氏的語錄。
趙氏管著後宅,那日被賀相面訓,心中真是氣不過。夫君賀雪鴻還是那副木訥無爭的樣子,根本不維護自己!趙氏這憤恨怎麼也消不了。賀相說不要挑起事端了,她又聽見了丫鬟婆子們的嘀咕,就在辦事時告訴大家:“你們在那凌大小姐面前說話注意些,那個女子小家子氣,一點兒事就能鬧上天!”
這話說的!婆子丫鬟們都掩不住笑容——那就在她背後說吧。
當天,夏草出去買菜時,自然就聽見了有人在牆後議論:
“天啊!有這麼兇險的婦人哪!成婚一日,見了婆婆,就把婆婆氣暈了!現在……”
夏草停下腳步。
“就是!三公子和她回了一趟勇王府就病倒了!進門就吐,燒了一夜,相爺一宿沒睡呀!隔三差五地就去看看三公子!”
“真是個喪門星!”
“老夫人咒她快點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