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石不捨地扭頭,被孤獨客拉著出去了。
賀雲鴻閉目躺在地上,終於鬆弛了——“計”,他的剮刑是她定的“計”!她為何如此定計,只有一個可能——勇王今日入城!原來她不是隻打通了天牢、要被動地去劫獄劫囚,而是從一開始動手,就已然定下了計策,將自己的性命完全置於她的保護中。雖然這個自己,只是她的前夫,與她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的人。若是她沒有插手,孤獨客所說自己現在四肢皆斷,奄奄一息的慘狀,怕就不是裝的,而是真的了……
賀雲鴻能感到寒氣透過衣服鑽入肌膚,可也許是他的錯覺,有斗篷墊著的地方,就不那麼冷。
他沒等多久,口中的丸藥還是堅硬的,牢房門外就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兵器的碰撞聲。一隊禁軍擁著宣旨官和幾個宮中太監進來了。幾個刑部的衙役隨著他們走來,獄卒忙跑過來開了牢門。
宣旨官進門說道:“快綁起來!上口嘞!”判了剮刑的人要先上口嘞,免得犯人咬舌自盡。
一起進來的一個衙役說道:“啟稟大人,陛下曾來觀刑,已經讓人給犯人上了口環。”他面目平常,誰看了都記不住。
宣旨官哦了一聲,“那就不用口嘞了,綁上!”
幾個衙役動手,將賀雲鴻的鐐銬去了,又將他反擰了雙臂五花大綁,放回地上。
宣旨官仔細看了看賀雲鴻,雖然賀雲鴻面有血汙,但是宣旨官還是確認了是他。宣旨官這才高聲宣讀了賀雲鴻的大罪和要受的剮刑,讀罷,宣旨官大聲說:“罪犯賀雲鴻領旨隆恩!”
如果不是怕咬的口環掉出來,賀雲鴻怕是要笑了,他閉眼躺著沒動彈。
那個獄卒又說:“大人,犯人起不來了。”
宣旨官看了下地上從頭到腳,連衣服都滲透了血汙的身體,說道:“拖出去吧!”
獄卒小聲道:“大人,小的們都不敢拖他了,御醫說犯人活不過兩天,能活著上了刑臺讓陛下看看就不錯了……”
宣旨官點頭說:“那,抬上囚車,前往刑場吧!”說完,走出牢房,去向其他人宣旨。
獄卒們去找了塊板子,在禁軍們的注視下,幾個衙役將癱軟的賀雲鴻小心地抬了上去,又抬著他出了牢門。禁軍押解著擔架往天牢外走,一行人經過一處牢房時,聽見裡面的慘叫聲:“三弟!三弟啊!”賀雲鴻微睜眼,見賀霖鴻在牢中拼命向柵欄處撲來,好幾個衙役拉著他。賀雲鴻對他閉了一下眼睛,可賀霖鴻肯定沒看見。
賀霖鴻哭了,這些天本來有人送了被褥等等,每天吃的也很好,一個郎中天天來看賀相,昨夜給了丸藥。可是今早就有人將被褥等全收走了,方才宣旨官來高聲朗誦了一遍判賀雲鴻三日剮刑並讓家人觀刑的旨意,賀霖鴻心如刀攪一般——凌大小姐失敗了?!
賀九齡眼瞎,衙役們只綁了他的手,讓賀霖鴻帶著鐐銬扶著他,然後推著他們出了牢門。
宣旨官去女牢宣旨後,到了天牢外,見賀雲鴻已經被綁上了打頭的囚車。賀雲鴻背後插了寫著他的名字的木牌,因受刑太重,他無法跪在囚車裡,只能半坐著,身體被綁在囚車的木欄上。
宣旨官覺得完成了任務,就捧著聖旨與太監們回宮復旨去了。
他們一走,囚車旁有人拉開了賀雲鴻手臂後的一個繩結,原來捆綁的繩索一下就鬆了許多,賀雲鴻轉目看去,那個讓人記不住長相的衙役,正一臉無聊地站在木欄外,其他幾個衙役也圍著囚車站著。
女牢那邊,姚氏趙氏和羅氏都被上了枷,哭著被拉了出來。
除了第一夜,賀府的女眷們也得到了照顧,飲食被褥都很講究,她們知道這定是勇王府的人在為賀家奔走。可今早一切突變,竟然聽到賀雲鴻要被活剮!姚氏和兩個媳婦都驚慌失措,開始痛哭。她們一出天牢,見賀雲鴻滿頭滿臉一身血,癱軟地被綁坐在囚車裡,一時都更加失聲。
賀雲鴻聽見哭聲,不能回頭看,可是眼睛裡有了淚光。
等到把賀家的男女都趕上後面的兩輛囚車,太陽已經出來了。
天牢周圍的禁軍站得黑壓壓的,將三輛囚車層層圍在中間,有人喊了聲:“啟動!”前面有人鳴鑼開道,軍隊開路,囚車緩慢地移動,四五個衙役走在囚車旁邊。平時行刑,都是刑部人員押解,今日成了禁軍的事,衙役們大概有些不服,這些人顯得吊兒郎當。
賀雲鴻躺了這麼多天,猛一出來,被寒涼的空氣衝得有些頭暈。囚車的顛簸讓他的傷痛加劇,他不由得皺眉。忽然,他半閉的眼裡似乎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