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白天,陶小倩看著這麼大口棺材還是渾身發毛,暗黑色的棺材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藉著外面昏暗的光亮,愈發滲人。
比量著棺材的大小,陶小倩心裡叫苦不迭,就算王招喜的身板子算女人裡比較壯碩的,可和這口棺材比還是纖弱不少,憑一己之力根本沒辦法把棺材推出去。
要不找人來幫忙?心思一動就被她自己否決了,村子裡的人對死者頗為敬畏,料想沒人會來幫這個忙,再說王招喜幹了十年鬼媒,沒入土的棺材向來是放在自己臥房裡,要是這時候去求助,會惹人懷疑。
同時她也記起半山村為何一片陰沉,自打水丫投井,周圍幾個村子就開始鬧鬼,雖然沒人親眼見過鬼長什麼樣,但白天看不到太陽晚上看不到星星的情景還是讓眾人心裡發慌,都說那水丫死得冤枉,如今成了厲鬼,回來報復了。
又是厲鬼報仇,就不能來點新鮮的?默默地在心裡吐槽,陶小倩打消了搬棺材的念頭,轉而收拾被褥和常用的物件,搬到雜房裡。反正她也沒打算長住,先湊合湊合再說吧。
等她把東西搬的差不多了,時間也臨近中午,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陶小倩剛想去廚房弄午飯,院門突然被敲響了。
陶小倩嚇得一哆嗦,扭頭驚恐地望向院門,好像外面敲門的就是死得不安心的水丫。
“招喜大姐,在家不啊?俺爹讓俺給你送點酒肉。”門口粗聲粗氣的男聲讓她安心不少,會打招呼的肯定是人吧?再說,沒聽人家說是來送酒肉的嗎,只要有的吃,就算鬼叫門她也敢開。
院外站著個又黑又壯的小夥子,看模樣也就十五六歲,眉眼算不上英俊,但五官端正,看著還挺順眼。腦海裡一搜尋,陶小倩瞭然,這個少年就是牛小二的親弟弟牛小三。
“招喜大姐,俺哥的事給你添麻煩了,俺家也沒多少值錢的東西,這點酒肉你先吃著喝著,明天我再給你送。”牛小三憨憨地笑了兩聲,把手裡的東西送到陶小倩面前。這是幾個村子預設的傳統,不管誰家要麻煩鬼媒聯陰媒,都得好酒好肉伺候著,不然王招喜不痛快給配個歪瓜裂棗,死者家屬也只能乾瞪眼。
“哎呦,看你們客氣的。”陶小倩笑得那叫個花枝亂顫,嘴上說得客氣,手已經伸出去接東西了。酒是自家釀的糧食酒,味道很醇厚,不過這東西對陶小倩而言沒太大吸引力,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包肉上,看形狀,應該是隻兔子吧?嘖嘖,住在山上就是好,她已經聞到烤野兔肉的香氣了。
“招喜大姐……”送完東西,牛小三沒急著走,而是欲言又止地看著轉身往裡走的陶小倩。周圍村子的人都敬重王招喜,可除了接送棺材外,沒人敢踏進她家的院子,甭管什麼時候,院裡院外都跟兩個世界似的。
“還有事?”陶小倩詫異地回頭看了牛小三一眼,不會除了酒菜之外還有錢吧?心花怒放下,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可惜某人沒意識到自己的笑容有多驚悚,愣是把牛小三嚇得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著急忙慌地擺手,牛小三說話都結巴了:“沒,沒,俺俺俺沒事,就是,俺爹想,想問問你想給俺哥介紹個啥樣的。”
“哦,這個我心裡已經有數了,”把東西放進廚房,陶小倩腳步輕快地溜達出來,“你哥和水丫兩情相悅,現在又雙雙身死,這是老天要成全他們一段未完的緣分。”
牛小三一聽臉色更難看了:“可,可水丫是張大勇的媳婦,已經入了老張家的祖墳,咋還能和我哥結陰親呢?”因為水丫和牛小二的死,張大勇家和他們牛家村勢同水火,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偶爾見面沒打起來就算好的,又怎麼能盼著張大勇把自家媳婦送給牛小二結冥婚呢。
陶小倩一愣,她光想著把水丫和牛小二湊到一起,卻忽視了最重要的一環——冥婚雙方向來是未婚男女,像水丫這種已經嫁了人的,死得再冤枉也沒道理配給別人啊!
“呃,這個,這個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回去吧。”深深的無力感席上心頭,陶小倩把牛小三打發走之後連烤兔肉都沒心情吃了。張大勇因為妒忌和懷疑能把自家媳婦的腿打折,這種人又怎麼可能同意成全水丫和牛小二!
在院子裡轉了兩圈,陶小倩的目光穿過沒關死的臥房門,直直落到那口大棺材上。
活人出面不好使,那死人出面總該有點作用吧?眼珠子一轉,陶小倩決定今晚和牛小二好好談談,要是這小夥子能自己去張大勇家要媳婦,那她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一大半了!
越想越美,陶小倩哼著跑了調的小曲兒,蹦蹦噠噠地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