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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妤一切準備好之後,帶著人去陳侯的宮室。
她照著周禮在朝堂下脫去腳上的舄和前來迎接的卿大夫幾次拜謝,然後才上堂來。
公子完站在諸多大夫之中,見到一名著硃色鳳紋深衣的年輕女子上堂,女子一頭烏髮全部綰在腦後做低髻,而不是中原風靡的齊國偏右高髻。她面容妝容精緻,嘴角一抹淺淡矜持的笑意。
這樣的妝容在貴婦之中比比皆是,可是偏偏看得人移不開眼睛。
公子完反應過來之時,陳侯已經讓人賜席。
陳妤對上首的中年男子微微頷首,陳侯今日著玄裳,頭上戴冕冠,冠上的玉琉垂下來,讓人看不清陳侯的容貌。
陳妤自打幼時起,對這個所謂的君父印象淡的不能再淡,平日裡她也不見陳侯來蔡姬那裡幾次,就算來了也不過是單純的過夜,至於和她們這些兒女們說話,那簡直就是奢望。
陳侯此刻也在打量著這個女兒,這個女兒小時開始就長得好看,那時他自己都不在意,女子美貌是好事,況且又是公女,他過於在意容貌做什麼?誰知道她出嫁之後,因為容貌引發的事接二連三,先是蔡侯調戲,而後又是息侯和蔡侯的恩怨,之後更是引來了楚子。
如今息國已滅,蔡國更是在楚國的脅迫下成為楚國的附庸,中原諸侯之中,出去已經被滅了的申國之外,是最接近南方的。不然當年鄭伯和諸侯商議如何對付楚國時,極其重視蔡國,如今蔡國已經臣服於楚,日後他的日子恐怕就要難過起了。
這一切讓陳侯想起那個詩經裡‘赫赫宗周,褒姒滅之’這句話來。
女子果然是禍水。
他看向女兒的眼神越發的不悅。
陳妤是女子,性子細膩,怎麼會察覺不到陳侯的不悅?她不知道陳侯的不悅到底是從何而來,感情陳侯壓根就不想她回陳國?
她頓時就有些怒了,要不是太擔心弟弟和母親,她才不會回陳國來。
“拜見君父。”陳妤盈盈下拜。
陳侯身後的小臣年少,見著陳妤在哪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公子完看見忍不住蹙眉,怎麼如今國君留在身邊服侍的人都是這樣的人,半點禮儀都不知曉。
“你原本出嫁息國,現如今成為楚夫人,這並不是寡人的期望。”陳侯開口就讓當場的人捏了把冷汗。
夫妻一體,陳侯說這話,簡直是當場給楚夫人難堪。
宮室中除了陳侯的說話的聲音之外,宮室之類甚至連奏響的禮樂都要小了幾分。
陳妤跪在那裡垂耳恭聽,其實內心將陳侯罵了個要死,當年是她自願跟楚王走的?還是說要她一把劍把自己抹了脖子才算是盡孝道了。
“……”陳妤微微俯下身來,並不說話。
“如今你已經為楚夫人,生下了楚子長子,應當以向荊蠻傳我中原教化為念。”陳侯見著女兒坐在那裡,面上沒有半點羞愧之情,心下有些不悅。
真是在荊蠻呆久了連禮義廉恥都不曉得了。
太子禦寇坐在君父身側,有點擔心的看著姊姊。
陳妤跪坐在那裡聽,其實也不算是聽,只是分出一半的精神來聽陳侯滿嘴放炮,另外一半則是想著見到了公子完,該怎麼和他說。
她認為最好的法子就是有個人出來弒君,然後事情一了百了,雖然會引發變亂,但是對她們這一系那是大大的有好處。
不過誰也不會隨隨便便出來弒君。
這麼一圈下來,陳妤竟然發現這麼多的諸侯之中,只有被視為蠻夷的楚王在這方面能和她合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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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妤不在渚宮中,渚宮中一切還是井井有條的運轉著。申姜這幾日面色紅潤,見人就笑,開懷的令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一起笑。
一起共事的女胥一開始也看不慣申姜,奈何申姜的夫妻申侯哪怕是丟了申國,也有楚王的寵幸,做了楚王的寵臣,身份上和她們都是門戶相當的。而且君夫人很是器重她,君夫人已經產下公子,照著楚王寵愛夫人的程度,眾人猜測或許將來能夠繼位的也許就是夫人所出的公子了。
於是眾人漸漸的改了之前對她疏離排擠的態度,和她親近起來。
“吾子這般,該不是會上了哪個男子吧?”女胥們都是私下裡有男人的,見到申姜如此,紛紛在心裡猜測是不是夜裡和哪個男子幽會去了。
申姜面上一紅,“才沒有此事。”
女胥們是不信她這一套的,“無事,我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