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開,我自己去看看。”阿孟的性情她還是清楚的,不是確定太子妃回天乏術,她不會把病危二字輕易說出口。
“主子,你當初是怎麼勸太子妃娘娘的,想想王爺、想想您肚子裡的孩子!”阿孟抱著她不放,不讓她走。
“好,不下床,你去抬椅子來,上面鋪上被子,抬過過去。中間從迴廊走,昨日你不是說迴廊設了步障嗎?再拿傘擋著,就這麼幾步路,不會有事的。”柳娘退而求其次,趕緊整理妝容,太子妃最後一面無論如何都要見。
阿淑扯了扯阿孟的袖子,阿淑已經被放出來,說明皇帝相信柳孃的清白。
她們幾個趕緊動作,喚內侍抬著柳娘往太子妃寢殿而去。
柳娘到的時候,常夫人正在抹淚,太子也哀慼的站在一旁,常茂夫人、常升夫人也跟著流眼淚,床前還跪著朱雄英,新生的小皇孫也被奶孃抱來了。
太子妃仰躺在床上,上半身墊得高高的,見柳娘來了,手不住向她伸。
“姐姐,姐姐,我來了,我在。”柳娘指揮內侍把她抬到床邊,夠著身子拉她的手。
“說好一輩子姐妹……雄英和么兒就託付給你了……來世再報恩德……”太子妃淚流滿面。
“姐姐,姐姐,別說喪氣話,不是說一輩子的姐妹嗎?你還答應過照顧我生產呢?你忘啦!”
太子妃努力勾了勾嘴角,喟嘆道:“孩子……”
她已經沒有力氣勸慰柳孃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柳娘見她詭異紅潤的臉色如何不知是迴光返照,泣不成聲,哽咽道:“孩子,我會照顧好的,從今往後,這就是我親兒子!”
“這就是我的一輩子了……”太子妃轉動眼珠看著屋中她最親近的人,無聲對母親和丈夫歉意一笑,又伸出左手。
太子一個健步走上來,太子妃拉著他的手。柳娘退開,太子妃空出的右手被朱雄英死死拽住,小小年紀,他已經明白什麼是生死離別了。太子妃把朱雄英的小手放進太子的大手中,含笑而逝。
“姐姐!”柳娘悲鳴一聲,倒在椅子上痛哭不已。太子、朱雄英、常夫人、常茂夫人、常升夫人皆痛哭,一時之間悲聲籠罩東宮。
太子妃喪禮尚未有規制,好在皇帝滿意這個兒媳婦,太子也懷念髮妻,一應禮儀從重從繁,立為祖宗法度,可傳之後世。
柳娘身體之糟糕,太醫再下嚴令,若是再下床走動,哀思過渡,定會難產!柳娘不能到靈前舉喪,也派了貼身侍女前去跪經。因太子妃死在臘月,停靈時間不能太久,二十一天已經是極限。
太子妃下葬之後,皇帝有意讓一切終結在就舊年,也宣佈了此次太子妃生產遇難的調查結果。
是二皇子秦王妃王氏勾結在宮中大元餘孽做的,還把黑鍋推到太子妾室身上,妄圖以此攪亂儲君內院,還試圖挑撥皇室與功臣的關係,離間諸君與藩王的關係。因事涉皇室陰私,王氏被秘密處死,宮中宮人再次清洗。當然,太子妾室雖是被矇蔽,也不是沒有錯,一併被削減位分,以觀後效。
“我不信!”柳娘惡狠狠吐出三個字,她不信!
“你去等著常夫人,一定讓她來一趟,無論用什麼辦法!”柳娘不能眼睜睜看著太子妃去世了,連一個公道都沒有,甚至她的家人都裝聾作啞!今日宣佈結果,常夫人一定在宮中。
阿孟脆聲應下,小跑著去請。
好一會兒,阿孟才沮喪回來:“主子,奴婢無能,常夫人不肯來,奴婢什麼狠話都說了,她依舊不願來。”阿孟去請皇后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費勁。
不對啊,柳娘自持眼力,常夫人對女兒不是沒有情義的,怎麼突然就不管不問,連自己找她商量對策都不來呢!“夫人可有說什麼別的?”
“沒什麼特別,只在分開的時候,夫人說王妃不該和她見面,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不好!”柳娘聽這話分明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柳娘趕緊問道:“父皇母后在什麼地方?”
“坤寧宮!”
“送我過去!用特製暖轎!”柳娘知道事情不會這麼輕易結束,預防著自己還有奔波勞苦的時候,讓人特意制了暖轎,裡面溫暖如春舒適無比,她若要移動不必走一步路,不用吹一捋風。
柳娘進了坤寧宮,阿孟幾人手腳麻利把可活動的暖轎四邊拆了,變成一個大椅子,讓人抬進去。她生產在即,製作暖轎之時就請示過馬皇后。
果然,常夫人跪在殿中,額頭帶血,殿內並無宮人內侍,只有帝后和太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