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不懂刑獄,也知道這死了多年的人骨,不可能是這般顏色。
“這可是荀紹的遺骨?”
雖然知道自從決定要開棺驗骨之後,就有三司的人過來一起看管著荀紹墓地,而方掘蟇的也是三方吏屬。
這麼多眼睛看著,自然是不大可能作弊。
三人齊齊稱是。
高冕先壓下心中疑惑,點點頭道,“開始吧。”
那個一夜間就名揚眾多皇子貴胄的姬子寧就侍立在七八十步之外。
但見他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玉瓶,走上前來,將玉瓶交給三人之一,正好是都察院的刑房主事。而早就等候在一邊的荀放也走上前來,把手腕伸了過去。
那大理寺的詳斷官取出一把小銀刀和一盞小銀碗,親自動手,在荀放腕上。割一了個小小的傷口,但見鮮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急速地滴入銀碗中。
若真是尋常的孩童,瞧著這麼多的血,只怕早就嚇得哭了,然而童顏成人心的荀放卻是一聲未吭,兩眼只瞧著托盤上的遺骨,神情莊重,眼眶泛紅。
“姬先生,可是滴三滴入碗中便可?”
眼見得銀碗中已是聚了小半碗底。詳斷官拿布條替荀放扎住了傷口,又令旁邊從人替他上了些止血藥劑,這才取了銀碗,放在托盤邊上,回頭問姬譽用法。
姬譽點點頭。“正是,靜置盞茶工夫即可。”
此時在場的眾位高官顯貴,大多數都是昨日見過姬譽當場一試身手的,都知道這碗血,等會兒如果灑到骨骼之上,能被骨骼滲吸而入的,那便是直系血親。
如果不出意外。想來這回的血,也能滲入荀紹遺骨之中,如此,荀放的身份,便可確認。
而一旦確認了荀放的身份,那麼。這國舅爺,還能是國舅爺麼?
“姬舉人,你這驗骨血之術,是從何而來?”
高冕此時已是對姬譽這法子的準確度,相信得八。九不離十了。
雖然說,自古相傳,就有滴血入骨,滴血驗親之法,然而此後又被許多大醫者證偽,說這兩種法子並不準確,常有出差錯的可能。
若是旁的,出一個半個差錯倒也罷了,這子嗣傳承,是一家一姓關天的大事,如何能出得半點謬誤,因此這兩種法子早在百年前便被棄用。
“啟稟聖上,這術法,是我姬家祖傳之法,我姬家亦曾是前朝大族,子孫眾多,子嗣傳承乃是重中之重,每一子孫,出生後都要驗血正身,才能記載上族譜。不過此後百年間日漸沒落,到如今通曉此術的,便只有草民一人。”
姬譽說的,倒是半真半假,他所在的世界,子嗣傳承的確是重中之重。
滿朝國醫之學,倒有大半都關乎婦科兒科,或是血脈鑑定之術。
有些歷史淵源頗深的豪門望族,幾乎都有自家不外傳的優生優育保證血脈純潔的獨特法子。
姬家身為皇室都要拉攏的名門望族,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此姬家非彼姬家,所以當高冕聽了這話之後,便滿腦子搜尋,是否曾經聽說過有這麼一個牛氣神秘的家族。
想了半天沒想出來,便不由得問起亦在一旁隨侍的姜翰林。
“姜卿,你可知道前朝姬家之事?”
這個姜翰林,據說最是通曉古籍,人稱活史書的。
原本這荀放骨血相驗之事,跟他一個翰林沒什麼關係,不過因為他跟荀紹生前是知交好友,高冕便特許他也跟來一道做個見證。
此時在場的眾人,除了三司官員,就是昨日在高臺之上的皇子王爺等人了。
皇孫們年紀都尚小,來墓地怕被衝撞了,因此除了大皇孫之外,其餘的都不許過來。
姜翰林應了一聲,心裡開始高速搜尋著有關姬家的記載。
顧,這姬家雖然在百多年前,確實是地方大族,不過,也沒神奇到有這種術法的地步吧?
“回聖上,西川舊事錄裡的確有姬家的記載,姬姓乃是西川大姓,族中數百人,奴僕部曲成千上萬,亦是一方豪強。曾經有姬姓嫡子名易,出家為道,據說四處遊歷,已是得道身為半仙之體,曾經一人獨解數村的疫症,救人無數,有活神仙之稱,不過後來幾度戰亂,姬家四分五裂,逃散往各地,此後便再無甚傳世訊息。”
這也得虧姜翰林博學多聞,才能記得百多年前的野史中有關姬家的內容。
當然了,姜翰林說的時候又多加上了些讚譽之詞。
畢竟,這姬舉人有這種奇術,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