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次探望封儀以來,每天晚上,她都會夢見一身白色的封儀,少年僅僅是笑著站立,不說話也不動作,但一觸及那雙漆黑的眼睛,她就覺得渾身冰涼。
彷彿所有秘密都無所遁形,所有醜聞都暴露在陽光之下,而無論善惡,都會一一得到回報。
曾經,她想要和這個人一起生活,有房子有車子有孩子,無憂無慮,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男人,從一而終,大概就是一個女人的幸福吧?
可一切都毀了。
她殺了人。
很後悔,但後悔也沒有用。
很驚慌,但驚慌於事無補。
絕對不能被發現!
“是你先變心的!是你不要我的!”
“放過我,不要再來找我了!”
“儀,還好你沒有死,只是失憶了,我好後悔,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對不起,我忍受不了失去你,我太愛你了,真的太愛你了——”
“……”
無論怒罵或是哀求,白衣少年如同一尊塑像,只是微笑,只凝視著她微笑,那目光猶若實質,其中似乎什麼都有,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讓她毛骨悚然。
邱苑瘋狂地奔跑,高跟鞋掉了、腳磨出了血,她全然不顧,在黑暗裡沒頭沒腦地跑著,氣喘吁吁停下來的時候,少女抬頭,睜大了眼睛——
白衣白褲的少年仍在不遠處,和她之間的距離既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
“啊——”夢境裡響起了尖利的叫聲。
她崩潰了。
太陽已升起,邱苑被鬧鐘吵醒的時候,整個人還是呆滯的。她過了很久,才動了動,僵硬地關了鬧鐘,面色蒼白得像鬼一樣。
這個樣子,自然是沒法再去探望封儀了。
事實上,即使她想去也找不到人的,此時此刻,封儀已經出院了。
透過車窗,封儀新奇地打量著這時代的一切,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還有衣著暴露的男男女女……他抬手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嘆了口氣。
儘快習慣吧。
沈琪把一面鏡子放在他眼前:“二少,前面有個不錯的理髮店,要不要去剪個頭髮?”住院住了這麼久,髮型需要修修了。
“不用,”封儀往前方瞧去,視線突然凝住,忙問:“那是什麼?”
“廣告牌啊,秦越得了影帝,這個手錶請他代言也是找對人了……”
沈琪還在說著什麼,封儀卻顧不得了。
他已然瞧見,有幾個人圍在那巨幅廣告牌下觀看,露出痴迷的表情,而就在他們頭頂,絲絲願力氤氳,無人吸收,便慢慢散去了。
封儀轉頭,堅定道:“我想試試做演員。”
沈琪:“……”難道是為了近水樓臺先得月、更好地泡妹子?助理認命地去給boss發簡訊了。
汽車駛離鬧市,在一個寸土寸金的高檔小區停下了。
司機去停車,沈琪帶著封儀走向封家的宅子。
面對別墅、園林、噴泉等奢侈物品,封儀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歎,他見過更珍稀的寶物更奢侈的生活,何況在他還是普通人的那一段時間,山莊佔地極廣、僕人隨從成群,並不是這個時代比得了的。
他走進門去,察覺到有某種活物接近,快速轉頭往下看,就對上了一張毛茸茸的貓臉。
“喵~”
“……!!!”
封儀昔年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被稱為“惜花公子”,花喻美人,自是風流無雙。茶樓酒肆盛傳他才高八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別說風趣爽朗、見識廣博、溫柔體貼……但沒人知道,這樣一個幾乎可以稱為完人的年輕公子,有個不為人道的弱點——他怕貓。
童年時的遭遇總輕易在人的生命中刻下不可磨滅的痕跡,被一隻發情的花貓狂追十二條街從而使輕功得到了極大鍛鍊的封儀小少年淚流滿面。
這是隻黑貓,琥珀色的大眼睛旁是皮毛花紋組成的妖嬈眼線,配上它懵懂的神色帶著種說不出的誘人可愛。它絨絨的耳朵小幅度地抖了一下,歪頭看著猛然後退的少年,捲了卷尾巴,遲疑著輕輕叫“喵~”
憑心而論,這是隻很漂亮的貓。
但這也改變不了它是隻貓的事實!
“小貓你跑到哪裡去了,快出來!”一箇中年婦人出現在視野裡,她侷促地停下來,搓著手笑:“二少,你回來了。”
“這是王媽,”沈琪點了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