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傅家寫過那麼多信,傅家沒回過隻言片語,心裡肯定難過吧?這世上有什麼能親過血脈至親?可親爹靠不住,親姐妹無情,親舅舅不理,前後無路可走,當初撞柱子那一瞬間是不是真的想過死了算了?死了就沒這麼多麻煩了?”陳郄一邊給樹澆水,一邊在心裡唸叨。
“我這人從小就缺同情心,別人罵我沒心沒肺,不是個好東西。可我為什麼要當個好東西?你生而為女,受盡了委屈,我也一樣啊。你親爹因你是個女兒無視你,霸佔你娘嫁妝,想把你草草打發出去。我親爹因為我是個女兒,所以就算靠著我外公才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也還是出軌想生兒子,要不是我娘厲害,他死了我也得不了他多少家產。你舅舅家因你爹看不上你,我舅舅家也嫌我爹暴發戶鄉下里來的窮小子吃到了天鵝肉還是個典型的鳳凰男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嫌棄我血統不純也會是個壞東西。可我從小也沒薄待過表哥表妹,也不是我爹那種白眼狼,這理沒處說啊。”陳郄唸叨著,自己憑空都生出一股怨氣。
“就這些破事兒讓我從小就明白,別人對我來說就是個屁。靠天靠地靠運氣,也不能靠別人。你看我爹就靠我外公發財,跟我娘離婚了都還得給我外公一家低頭當龜孫子。我懷疑他早死都是憋氣憋的,不過誰讓他好好的日子不去過,非得重男輕女?憋死也活該。”
“所以,你也放心。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我運氣不好上了你的身,也沒道理佔了你的便宜,還讓你繼續憋氣。要給傅家低頭,這事兒我也不幹。”
陳郄沒打算上趕著傅家,所以第二日去傅家拜訪,上門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傅家現下里在的也只有傅家大老爺,女眷還在任上住著,她一個女的上門也只有傅家表妹跟她應酬。
兩人該說的早就說完了,在傅家也沒什麼旁的好說,陳郄倒是問了一句,傅三爺跟她什麼時候回來。
傅家表妹說等傅家二爺回來了之後,陳郄就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回王家,傅嬤嬤就又要念叨,陳郄簡直就要投降了,趕緊道:“等二舅回來了,再上門才是。”
就是有事兒說,也要人湊齊了不是。
傅嬤嬤知道陳郄是不想去求傅家兩個舅爺,盡拿藉口糊弄她,也只有嘆氣的份兒。
陳郄懷疑,傅嬤嬤再這麼嘆氣下去,就得學她短命鬼的親爹。
不過陳郄的耳朵也只得了一時清靜,就聽成兒跑來說是陳家的柳姨娘來了。
“還帶了些禮來。”成兒給陳郄道。
十日之期還餘有兩日,陳家終於上了門。
陳郄想了想,還是去見了人。
坐在大廳裡的柳姨娘那派頭,講真,比王氏更像當家太太一些。
陳郄走進門,跟人打招呼,“柳姨娘還挺有空的?”
柳姨娘一張臉笑盈盈的,起身給陳郄見了禮,等陳郄坐下了才道:“承蒙老爺看得起,才有機會來看看姑娘過得好不好。”
陳郄喝了口茶,點頭道:“我過得倒是挺好的,要不好也不可能指望你們搭救不是?”
柳姨娘知道陳郄是個刻薄人,可沒想到嫁人之後見著陳家人還是這麼刻薄。
然而陳家還不起嫁妝,王氏這人陳老爺又不放心,就只好拿她來頂上,遇著陳郄開口閉口的刻薄話,也只得忍了。
“姑娘說笑了,要是姑娘過得不好,老爺也不會讓卑妾上門了。”柳姨娘倒是挺坦白的把話說出了口。
陳郄要過得不好,哪來精神跟陳家扯嫁妝的事情。
陳郄沒想到柳姨娘這般坦白,“那陳傢什麼時候把我孃的嫁妝還回來?”
柳姨娘嘴張了張,沒能說出話來,以坦白對坦白,是她輸了。
不過這種口舌上的較勁本也無意義,柳姨娘低頭喝了口茶,調劑了下心態,才重新抬起頭來笑著跟陳郄道:“大姑娘,陳家不管如何,那也是你孃家。”
陳郄點頭,“然後呢?”
然後就不用賠嫁妝了?天底下哪來這般的好事兒。
柳姨娘都習慣陳郄這般的德行了,也就繼續道:“一個女人要在夫家立足,說什麼生兒子,其實都是空的,生再多的兒子,也不如有個孃家撐腰的強。”
陳郄頓時笑了,“聽柳姨娘這話,我是指望王氏的兒子給我撐腰呢,還是指望姨娘的兒子給我撐腰?”
柳姨娘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大姑娘現下不覺得如何,但不管是大郎還是二郎,總有長大那一天。”
所謂空手套白狼莫過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