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京城中的武舉賭局,宋力剛和宋知夏都沉默了。
宋力剛是知道武舉賭局的,他畢竟是一方主將,很多事情都需要他的許可才能運作,若沒有他的默許,封軍廊軍的將士哪裡敢正大光明的參與賭局、上臺打擂,他們可不是獨自一人上京的,他們天天都要受著衛闖的管制。
只是宋力剛畢竟沒有親自去過京城,沒有親眼見識過京城人的狂熱,所以對武舉賭局的想法還比較淺薄,以為不過就是尋常的打擂和比試押注罷了。
只要此時聽了鐵柱的完整述說,宋力剛才知道武舉竟然已經淪落成了京城人玩樂嬉耍的東西,武舉子更是成了供人取樂的戲子,毫無尊嚴可言。
宋知夏受到的震動更大,她一直都沒有直面過外面的世界,她的人生不是從一個後宅到另一個後宅,就是從後宅到深宮,在她的認知中,除了母親張氏與她說過的文貴武賤的殘酷真相外,這還是第二次她真正認識到這種殘酷的世情,原來所謂的武賤,竟然低賤卑微至此,簡直就是畸形的壓迫。
明明是保家衛國的錚錚鐵漢,卻成了那些只知道縱情享樂,對家國卻毫無貢獻的紈絝子弟們眼中可以肆意戲耍的玩偶。
明明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保護了國家的安穩,守護了邊境的平靜,這樣的的英雄,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尊嚴。
三伏不休,三九不綴,打熬筋骨,苦練武技,最終卻只能用這一身本領去打擂臺,供人玩笑取樂。
這一場武舉賭局,賭的不只是勝負,毀的不只是尊嚴,打彎的更不只是那幾個武舉將士的脊樑,這是對一整個國家的鐵血將士的惡意羞辱。
宋知夏的腦中再次閃現出前世八甲人入侵夏國後的一幕幕,國土淪陷、百姓逃離,就連那些口口聲聲說著要精忠報國,以死報效朝廷的文臣們都逃跑了,唯有封軍廊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抵抗著八甲人的入侵,但是就是如此,封軍廊軍依舊遭受著皇帝和文臣的唾罵和羞辱,兵源不補充,糧草不補充,武備不補充,戰馬不補充,皇帝和文臣一邊接受著封軍廊軍的保衛,一邊卻在各個方面苛扣著封軍廊軍的供應。
國土淪陷越來越多,百姓死傷越來越多,就連世家和文臣也不可避免地有了慘痛的傷亡,直到此時皇帝和文臣才意識到軍隊的重要,想到要給軍隊更多的供應以保護他們,可是就是此時,朝堂上依然為著爭權奪利而上演著一幕又一幕的黨爭,不同的黨派拉攏不同的州軍,唯有封軍廊軍因為州府的全線淪陷而失去了朝堂上的政治聯盟,成為被捨棄的一派。
父親戰死,封軍廊軍被瓜分,剩下老的弱的殘的將士無處可歸,那麼多精忠報國、九死不悔的鐵血將士就這麼被皇帝、文臣、世家給集體拋棄了。
天道不公,世道不公!
這樣的國家,這樣的皇帝,這樣的朝廷,還值得去保衛嗎?
宋知夏沉默著,可是她的眼中卻閃爍著憤怒的火焰。
我呸!這樣的朝廷,誰愛去保衛就去保衛,反正她是不會再讓這些鐵血將士們白白去送死的,讓那幫高傲的世家和文臣們去守城吧!
宋力剛不知道自個的小女兒心中正在翻滾著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只是在心中嘆息著世道艱難,武將越來越沒有前途了。
京城裡公然舉辦武舉賭局,皇上會不知道嗎?怎麼可能。
皇上知道武舉賭局,但凡皇上有心看重軍隊,就不可能放任這股賭風影響國之大事,武舉是國之大事,提拔的都是軍中將領,這等國之大事就應該牢牢地抓在皇上手中,而不是放任賭場和背後的勢力們去操控,為了賭金,賭場和背後的勢力們會如何下手段去操控,這還用去想嗎?
皇上竟然這般放權,可想而知,皇上有多麼不看重軍隊,果然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朝建立了,皇位坐穩了,軍隊便沒有用處了。
皇上既然不看重軍隊,世人便會更加看輕武將,武將沒有前途,沒有尊嚴,如此世情之下,年輕人便不會再入軍營了,如此下去,兵力不繼,再加上老將老去,只怕不到二十年,越國便會大舉進犯了吧。
宋力剛想不明白皇上為什麼會這般自毀長城,僅僅只是為了壓制武將,防止武將奪位的事再次發生嗎?可是越國虎虎眈眈,難道夏國就不需要軍隊來守衛邊境、迎擊來敵嗎?
宋力剛當然想不明白,因為他是純粹的武將,腦子太單純,他完全不明白在文臣的腦子裡,為了他們的政治理念和黨爭,是連國土都可以拋棄的。
從鐵柱的口中問明瞭宋勇毅進京後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