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大堂,卻見眾人都排成幾班; 就等嫣娘訓話。嫣娘倒唬了一跳,笑道:“今個甚麼日子,大家來得這樣齊整”; 卻聽張小甲道:“東家; 都等著去仙餚宴哩”。
嫣娘道:“雖說都想去開個眼界; 只這人數有限。目前主分兩樓主廚十五人; 副廚十五人; 打雜三十人; 灶下二十人,只有五名主廚,五名副廚; 兩名灶下可去,上頭定下做菜不得超過十二人”。
那些打雜聽了,各個垂頭喪氣,四下散了。其餘眾人都伸長脖子豎起耳朵,等著東家點名。只聽嫣娘說道:“主廚副廚每人可做三道菜,食材都在樓裡,兩道透過就進下輪,第一輪五中取三;第二輪是命題做菜,主廚選副廚,九中取五。至於灶下,就讓桂姐安婆子去”。
原來桂姐燒得好火,安婆子本會做菜,兩人選中也無人怨言。那些主廚副廚聽了,各個繃緊了弦兒,準備三日後的比賽。那些打雜閒來無事,打聽各個廚子做甚麼菜,便在後院侃起大山來。
只聽張小甲道:“時大廚刀工好,做得文思豆腐恁有賣相,鹹鮮無比,這次定能選中”,又說:“杜大廚也不差,大煮乾絲伴龍井最入味,若說淮揚菜,我推這兩人”。
胡大兒道:“小甲哥,這甚麼豆腐乾絲的,我怎得沒聽過”,張小甲回道:“以前也沒有這菜,聽說東家得了一些秘方,多了甚麼珍珠糯米雞,仙草芋頭冰,壓得那吳家喘不過氣來”。
眾人聽得吳家落敗,都鬨笑一陣,有個叫黃毛頭的道:“聽說吳家也做了烏金百味丸,還說能金槍不倒,結果客官都罵他家騙人,還說那臭蛋恁得難吃哩”。
李小黑插嘴道:“他們也買秘方,自家卻不改進,一月就產出千百個臭蛋,原料也不精細,哪能引人去吃”,又說:“若是我也會廚藝,再做道好菜,湊個幾十兩去尋李婆婆,那就圓滿了”。
眾人聽得有戲,都問:“尋李婆子作甚,可是瞧中哪個女娘了”,見那小黑紅著臉兒,眾人都笑,還有人道:“小黑,樓裡女娘都要嫁有大股的,等你混到大廚再說罷”。
李小黑不服,但想著那女娘身段妥帖,會寫會畫,配著自己卻是虧了,只得垂著頭離開了。
眾人見李小黑徑自走了,都說這小哥開不得玩笑,不知是哪個狐狸勾得他神魂顛倒。那人正說著狐狸,卻被旁邊一人鑿醒,忙忙住了嘴兒,又把那話頭扯到吳家。
只聽葉小咬道:“前月那個溫郎中,不是弄來甚麼神仙湯麼,東家每次都不喝,只餵了那花皮貓。誰知前幾日我去逗它,卻見它四腳朝天,已經僵了。”
胡大兒不信,說道:“我娘昨日還給它洗澡哩,哪裡死了”,葉小咬回道:“這貓本是孫寡婦家的,前年一窩下了五個,毛色一樣,彩虹喜歡抱來一隻,剩下死的死,病的病,只活了一個”。
“我見那貓死了,怕女娘哭,花了幾吊從她家買來,那孫丫頭還攔住不讓哩”,小咬還沒說完,有人笑道:“怕女娘哭,怕哪個女娘喲,又是痴心郎君冷女娘的戲文,我今日聽得耳朵都長繭了”。
葉小咬聽得,怒道:“本以為你們是好兄弟,沒想到竟是歪纏”,也給惱走了。
先前那人道:“怎得一個個都恁多情長,真以為織女嫁牛郎,那王母一發話,奪了飯碗,誰敢再亂想”,又一個年長些的道:“這也是血氣年紀,等過個幾年自然明白了”。
張小甲見話頭偏了,又扯回來:“那貓若真死了,就是那湯作怪。若東家真招了溫郎中進門,沒半年去了,王媽媽幾個又是個麵糊,還不得被吳家吞了”。
胡大兒問道:“不是溫郎中下藥麼,怎又扯到吳家”,張小甲冷笑道:“那吳八郎是個露腚的,兩人早湊在一起。李秀才不姓王,又是個雜事不管,還不得作弄了,都說築雲樓錢家黑心,我看吳家更是棘手”。
胡大兒驚道:“那吳八郎看著人模人樣,竟是個小倌,該不是吃了綠果子罷”,見眾人都問,便道:“聽說建康那邊長種綠果子,男子吃了就變小倌,再往悅來客棧一睡,一晚能賺十兩銀哩”。
眾人聽得噴茶,都說這胡大兒竟往歪路偏,該不是看中哪個好哥哥罷。那胡大兒氣得大罵,將那嘴癢之人打倒在地,小甲等人拉都拉不住。
先不提後院混亂,只說廚子們各種準備。雖說為爭食材,有些口角雞毛,倒也不是大事。等到三日後,每人都做好菜色,只請嫣娘等人評判。
嫣娘小九共八人,每嘗一道菜,便說過與不過,哪方人多聽哪方。除了急病的方廚子,其餘水平都與先前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