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貧困戶,一躍成為了頗有些富餘的中上人家。
張氏掌著家裡的銀錢,誰都別想從她手裡摳出一個銅板來。就連家裡的菜錢,也是算了又算,每天粗糧餅子豆粥就鹹菜,要不就是自家菜園裡種的菜,用水煮一煮,連油都不捨得放。除了過年,家裡見不到一絲葷腥。
就連村裡勞力最少,最貧困的人家,都比他家吃得好穿得暖。村裡誰不知道餘家的老太太,是耗子鑽油壺——有進無出的主兒。
大媳婦李氏孃家離得近,家境又不錯,又是張氏幾乎把所有家底都掏出來做聘禮,給大兒子求來的。李氏隔三差五地帶著孩子回孃家打牙祭,回來的時候總是大包小包的,偷偷摸摸往自己房裡拎。張氏也只是睜隻眼閉隻眼。因此,母子倆都吃成了一個體型——球形,哪像二房的媳婦和孩子們面黃肌瘦的模樣?
柳氏是餘海自己相中,求了他爹請人說的媒。那時候,鎮上雜貨鋪老闆又肥又醜還一臉麻子的女兒,看中了高大俊朗又能幹的餘海,已經請人來給張氏透話說不要聘禮,還陪嫁三十兩銀子。
漁村裡像餘家這樣的普通人家來說,一年也不過三五兩銀子的花銷。雖說每天打漁收入還不錯,可老三餘波要交束脩,還要準備將來縣考府考的銀錢。最小的女兒,也要開始存嫁妝……三十兩銀子,對於當時的餘家來說,可是不小的一筆錢財,張氏當然動心了。
正當她要做主答應這門親事的時候,那邊餘海和柳氏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柳氏家境一般,幾個哥哥的親事剛辦完,好不容易才湊了幾兩銀子的嫁妝,自然比雜貨鋪老闆的三十兩陪嫁差遠了。到手的三十兩銀子,就這麼飛了,張氏自然怎麼看柳氏怎麼不順眼。
柳氏過門後,家裡做飯洗衣、割草撿柴、餵雞餵豬,和收拾兩畝沙土地的擔子,都落在她的身上。即使是懷孕的時候,張氏也沒讓她閒過,還整天罵罵咧咧地挑她毛病。
在最小的兒子石頭沒出月子的時候,就使喚她去結了冰的河裡去洗衣服,落下了病根。每到冬天和陰雨天的時候,就咳嗽個不停,有時候都咳得喘不過氣來,憋得臉都發紫。有幾次,都差點沒了命。
柳氏的病情,每年都要看大夫吃藥,花上一筆錢,再加上餘小草生下來病弱,三天兩頭生病,每次張氏掏錢給母女倆看病的時候,都像被挖了祖墳似的。老太太每天指桑罵槐,說養了柳氏和小草兩個藥罐子、無底洞……
往日,看在餘海能掙錢的份兒上,張氏雖然嘴裡嘮嘮叨叨,到出藥錢的時候也不敢不拿。
可今日餘海是在張氏的催促下,跟著村裡要好的獵戶趙步凡去西山打獵,不小心驚動了山洞中冬眠甦醒的熊瞎子。為了救趙獵戶,餘海的腿被熊瞎子咬得稀爛,背上也被抓得血肉模糊,眼看著只有出氣沒進氣了。
他也算是命大,血管要斷了都能撐到從鎮上請大夫來,本以為鎮上最有名的大夫會給大家帶來好訊息。可是人家同仁堂的孫大夫看了,都連連搖頭說“盡人事兒聽天命”,藥也是勉強給開的,說是藥開了也未必能有作用,求個心安吧。
一副藥要近一兩銀子,還不一定能救回餘家老二的命。張氏如何肯讓自己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銀子打了水漂?想想如果餘海醒不過來,一家子弱的弱,病的病,今後都是餘家的負擔。若是餘海截掉腿,僥倖活下來,失去一條腿的他只能成為家中的負累。
栓柱媳婦早就看透了:要是張氏能做主的話,不用說她肯定恨不能立馬把餘海一家掃地出門,只是上有老餘頭壓著,外怕村裡人說嘴,她不敢明目張膽地提出來而已。
唉!餘海這一房以後該怎麼在張氏手下討生活?拴柱媳婦不由得替他們感到擔憂!
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血腥味道,床上躺著的餘海面如金紙,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上次山至少能賺四五百文的他,身上蓋的卻只是一床洗得泛白,縫滿補丁的破舊棉被。
西屋裡陰暗又憋仄,一張炕佔據了大部分空間,床頭擺著有些年份的藤箱,床邊放著一張已經用許多木條加固的桌子,如此而已。作為家裡主要勞力的餘海夫婦帶著幾個孩子,都擠在這一間房子裡。
餘海還在呢,二房都被如此對待,要是……
“趕緊給人孫大夫結藥錢!”被張氏拉進正屋的老餘頭,聲音突然大了起來。院子裡的鄉鄰面面相覷——難道這張氏連最後一點臉皮都要撕開,連藥都不給餘海抓了?
“這可是五兩銀子啊!大夫也說了,吃著未必管用!!小草那不是有尤大夫的藥箱嗎?從裡面抓些要吃,求個心安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