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梅的聲音,“娘,你們回來了?”
黃菁菁放下梨花,問她在家照顧得過來不?
“家裡沒什麼事兒,栓子和梨花乖巧懂事,忙得過來。”劉慧梅剛睡醒,還不甚清醒,黃菁菁點了點頭,去後院看了眼豬圈裡的豬,豬圈裡有豬草和水,清掃得乾乾淨淨,雞籠也是如此,她心下還算滿意,這才去西屋看看乞丐的情況。
家裡就剩下週士義的屋子,乞丐躺在床上,雙目緊閉,方大夫站在床尾和周士文說話,她喊了老大,抬腳走了進去。
周士文和方大夫俱抬頭瞅了眼,方大夫繼續道,“常年飢餓交迫,腸胃壞了,猛的又吃頓好的,過猶不及,身體承受不住,吃點藥,待會就好了。”
周士仁皺著眉頭,聽得甚是認真,“那方大夫開些藥吧,我讓二弟隨您回去抓藥。”
方大夫點了點頭,很想問乞丐的身份,只是看周士文不欲多說,他便沒有問,收了錢,叫上週士武一塊離開,黃菁菁道了句謝謝,見人走出院子,她才端詳起乞丐來,當年把身上的銀錢全給她們,孑然一身,忍受飢餓到處流浪,一晃就是十多年,不由得讓人動容,自己默默無聞毫不起眼,卻竭盡自己所能的幫助他人。
生平最可愛的人,最值得敬重的人,無論哪個年代,他們為這光怪陸離,人性沉浮的歲月添了許多光束。
怔忡間,周士文端著木盆進來,擰了巾子,輕輕替他擦拭臉上的汙垢,從額頭到下巴,然後是手,一盆水,變得渾濁不堪,黃菁菁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汙垢洗淨,臉竟是白白淨淨的,濃眉鼻挺,線條流暢,平整光潔的臉上落下絲歲月的褶皺,不是飽經風霜,而是歷經滄桑後的淡然和從容。
一時之間,黃菁菁竟看入了神。
稻源村的人皆認為劉青是最好看的,劉青面板白,五官集中,一雙眼像山間清泉,明亮清澈,容貌卻是無可挑剔,只是和眼前的男人比較,卻少了許多經歷挫折的厚重感,稻源村的里正,論容貌和氣度,也沒法與眼前之人相比。
周士文端著盆出去,很快又進來了,見黃菁菁失了神,小聲提醒道,“娘,我先給他擦擦身子,我看他身量和我們兄弟差不多,讓三弟找身衣服給他換上。”他們幾兄弟身高差不多,然而周士仁瘦弱些,他給男人擦手的時候,入手盡是皮骨,他的衣衫,他穿著怕是大了。
黃菁菁收回目光,耳根不自然的燙得厲害,唰的下站起身朝外邊走,“我割豬草去了。”
她的年紀,竟會沉迷男子的美色,果真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揹著揹簍出來,周士仁抬著大木盆去了西屋,她嘴子皮動了動,欲言又止,倒是灶臺下生火的劉慧梅喊道,“娘,我給他們燒鍋水,待會來找您。”
黃菁菁嘀嘀咕咕通,“你在家守著就是了,待會老二拿藥回來給他熬上。”
“好。”劉慧梅答了聲,圍著桌子的栓子和梨花要跟黃菁菁一起,她們不在,劉慧梅不讓他們出門,怕他們玩瘋了摔著磕著了會捱罵,他和梨花昨天一整天都在家,這會兒見黃菁菁出門,二人忍不住了。
黃菁菁失笑,“你帶著梨花去村裡玩,不要到處亂跑,他們去河邊捉魚撿螺螄你們也不準去,知道嗎?”
栓子苦著臉,不情不願點了下頭,走出門,黃菁菁往東邊,他們往西邊,想起什麼,黃菁菁交代他們,“不管誰問你們家裡的事兒,都說不知道,清楚嗎?”
這點容易辦,栓子和梨花想就應下,黃菁菁讓他們先走,看他們走進樹林,栓子牽著梨花的手也沒鬆開,才放心的往山裡去了。
路過山頭,木板縫隙裡生出許多雜草,蓋住了蜿蜒的路,她揮起鐮刀,貼著地,小點小點的割著,嘴裡喃喃自語,“救濟的乞丐回來了,三個孩子還記得他,對他很好,甭管前幾年他們做錯了什麼,骨子裡還存著善心,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把他們教導得很好,懸崖勒馬,為時不晚,老二能改過自新,你也就別擔心了。”
她聲音很輕,回應她的只有偶然飄過的白雲,和無聲的風。
雜草割得乾乾淨淨,露出風水日曬後泛舊的木板,以及整潔的墳頭,她坐在旁邊休息了會兒,望著山下的村落,眼眸燃起了希望,喃喃道,“日子啊,總會越過越好的。。。。。。”
揹簍了裝了雜草,她便一路沿著小徑割草,回去曬乾了當起火柴燒。
路旁的草茂盛,鐮刀所到之處盡成寸草,甚是乾淨,揹簍裡的草越來越多,彎著腰,便有些草叢後背灑落在頭上,她索性把揹簍放在地上,坐在背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