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血的手一抓,立刻現出血紅的指印,慘不忍睹。
馬婆子奉命照看兩邊,她只顧著姑娘這頭,聽到那邊喧嚷轉身一看,嚇了一大跳,抖著兩手喊人,“快去請府醫,快請府醫。”
旁邊已有小廝飛奔而去,接著又有腿腳伶俐的小丫鬟往花廳裡跑。
錢氏聽丫鬟說得可怕,心頭一緊,面上卻絲毫不敢露,笑著勸了輪酒,才抽身往空水橋這邊來。
孟彧鼻血已止住了,兩人就著河水洗過臉,臉上好看了許多,正巧府醫過來,瞧了臉色又把過脈,開口道:“沒事兒,興許是天熱心火燥,多喝點綠豆湯消消暑。”
錢氏聞言知無大礙,鬆口氣,對楊峼道:“你一向穩重有分寸,今兒家裡宴客,合該好生招待客人,怎地還起了口角,還不趕緊給孟公子賠個不是?你們倆到底是因為什麼?”
楊峼睃兩眼孟彧,沒吭聲。
孟彧翻著白眼也不說話。
錢氏沒辦法,氣道:“快帶孟公子換件衣裳,回頭好生敬孟公子兩盅,話說開就好了,別跟小孩子似的賭氣。”
楊峼這才朝孟彧拱拱手,“孟兄隨我來。”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
錢氏又到女孩子這邊囑咐幾句,“沒什麼事兒,因為哪本書上的句子見解不同起了爭執,不用管他們,你們吃你們的。”
姑娘們到底乖巧得多,笑道:“夫人放心,那兩人就是一時著惱,說不定沒多大工夫就好了。”
“肯定是,看著跟大人似的,還都孩子心性,”錢氏笑應著,又特地叮囑楊姵好生待客,然後順便往芙蓉閣轉了轉。
芙蓉閣也擺了兩桌,都是那些不愛熱鬧又經不得曬的姑娘在此,由楊娥與楊姡�寫�牛�故腔痘斷蠶埠禿推��摹�
未正時分,終於散了席,丫鬟們將杯碟撤下,另沏兩壺新茶上來,錢氏陪著稍微說會話,客人們便紛紛告辭。
等將客人送走,又吩咐下人把所用桌椅一一清點入了庫,錢氏筋疲力盡地回到大房院正要往炕上歪一歪,就聽丫鬟進來回稟說魏氏有請。
錢氏沒辦法,只好拖著沉重的步子往松鶴院走。
魏氏神情淡然地把毛氏與她的談話說了說,又提起分家之事,“你怎麼看?”
錢氏驚訝地半張著嘴合不攏,良久才嘆一聲,斟酌著道:“舅母……真不能用常人之心來猜度,如果表弟行事果敢倒也罷了,可表弟像舅母居多……這樣下去魏府肯定得亂。咱們也不說斷了來往,慢慢遠著便是,往後那府裡的事兒就不能往裡摻和。也不知舅母會將親事定在幾時?”
“我尋思著不是今年年底就是明年開春,最晚不遲過三月,反正嫁妝是現成的,抽出一兩個月的工夫就能預備得妥妥當當,可惜小娥這孩子……”魏氏惆悵地搖搖頭不想再提,轉而道:“峼哥兒怎麼跟人動了手?”
“兩人都不說,婆子不在跟前也說不清,就說先頭看見在一處說話,冷不丁阿峼就給了孟家少爺一拳,正打在鼻樑上,看著血流得不少,倒不太要緊。我吩咐阿峻了,回頭找件合適的東西送過去,就算替阿峼賠個不是。”
魏氏點點頭,“你做得對,總歸是峼哥兒先動手,又是在咱府上,不能結了仇去……你沒打聽下孟茜的事兒?”
錢氏又是一聲嘆,“孟夫人說看中了真定府一戶人家,是孟閣老同科進士的孫女,雖然官聲不顯,但家裡人品行都好,孟茜嫁過去只有被捧著,絕不會受氣被欺負。其餘幾人也探了口風,要麼也在相看人家,要麼就不接話茬,不往兒女親事上提。”
魏氏淡淡道:“那就算了,咱們峼哥兒一表人才,還怕說不上好親?”
話雖如此,心中卻是惆悵不安,看來楊峼的親事也不會順當。尤其他秋天很有可能外放,若是不趕在外放之前定下來,他一去三兩年之內不能回京,那什麼時候才能成親?
都怪毛氏,怎麼能在大街上說那番話?
楊峼是絕不可能殘害弟弟的,可別人聽了會如何想,肯定猜出楊峼與繼母不合。如果嫁過來,說不定會受繼婆婆搓磨。
正經心疼閨女的人家,誰願意讓閨女夾在夫婿與婆婆之間受氣?
魏氏憂愁片刻,見錢氏神情有些恍惚,便道:“辛苦你了,回去好生歇兩天,這陣子不用過來請安,我也樂得清閒幾日。”
錢氏笑一笑,不好意思地說:“多謝母親體諒,說實話,許是年歲大了,還真有點吃不消。那我先回去了,您也歪著養會兒神,中午吃得晚,夜裡吃點用飯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