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楚細聲細語地說:“都是順手的事兒,當不得什麼,我在家裡生火做飯打掃屋子什麼都幹,習慣了。再者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住一陣子還是得回家,別舒服日子過慣了,回到家裡懶得動手,總不能讓我娘伺候一大家人。”
聽著倒是個知道分寸的。
楊峼透過枝葉縫隙往外瞧,彼時正值黃昏,夕陽的餘暉斜斜地映照在她臉上,她神情恬淡目光溫順,一管細柔的聲音便如當時的微風,直吹進他的心窩。
有一瞬間,楊峼竟然想起了他的孃親魏明容。
其實魏明容並不溫柔,在他記憶裡,孃親說話聲音很大,乾脆利落,走起路風風火火的。祖母魏氏也不溫柔,她很理智,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溫柔的是張氏。
張氏聲音輕也柔,但面對他的時候總是疏離,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
而齊楚,相貌溫順聲音柔和,卻有顆冷靜而強大的心。
便是那一刻,楊峼心底油然生起一種渴望……
過年的日子總是忙碌而喧鬧,少不了的走親訪友。
楊峼抽空又見了魏璟一面。
魏璟左臂仍包著細棉布,顯然傷口還沒好利索,見到楊峼沒事人似的笑道:“已經決定帶著嬌妻一起走了?我騎不得馬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點,有事多寫信。”
楊峼“嗯”一聲,思量片刻,終於開口道:“小娥不願意和離,你多擔待她些。”
魏璟沒有作聲。
仿似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初六。
又是個離別的日子。
這次因齊楚隨行,帶了不少的衣物器具等用品,楊府馬車不湊手,又向車馬行僱了五輛馬車。跟車的護院也多,足足十八人,浩浩蕩蕩一個車隊,完全不似上次那般寂寥落寞。
也就是那天,魏劍嘯與陸氏去了來儀閣說是找魏璟商量事情。
楊娥聽到魏劍嘯的名字就覺得心頭髮麻,連聲吩咐惜芷,“說二少爺不在家,有事往外頭書房裡找,我頭疼不舒服就不見客了,請三老爺三太太見諒。”
惜芷答應著,沒多久苦著臉回來,“三老爺說他會些岐黃之術,非得進來看看奶奶生得什麼病。若是嚴重的話還是及早請府醫為好,不能諱疾忌醫。”
楊娥還沒想好怎麼回覆,就聽廳堂裡陸氏溫和的聲音,“二奶奶到底怎麼了,前幾天還好好的,是不是除夕那夜受了風?我進去看看。”
“不用,沒什麼大症候,不麻煩三太太了,而且奶奶說不定已經睡下了。”是惜蘋的聲音。
陸氏非常堅持,“我輕手輕腳的就看上一眼,決不吵著二奶奶。”
緊接著門簾晃動,陸氏終於進來了。
楊娥頹然嘆一口氣,倚在床頭坐了,冷冷地說:“三太太來幹什麼,總不會又是請我飲茶吃酒吧?”
“還真是這麼想的,”陸氏根本不理會她的神情,自顧自笑著,“不過二奶奶身子不舒坦,酒是沒法吃了。”熱絡地在床邊坐下,手探向楊娥腦門。
楊娥閃身躲開。
陸氏笑道:“既是病著就該請府醫來看看,再不濟你三叔也略懂醫術,我叫他進來給你把把脈。”
“不用,”楊娥斷然拒絕。
“二奶奶真是,跟孩子似的,還怕吃藥呢,”陸氏笑著,吩咐惜芷道,“我來這半天還沒喝口水,勞煩你去沏杯茶來。”
惜芷瞟楊娥一眼,應著出去了。
陸氏對楊娥道:“二奶奶這是何必呢,你三叔既然跑這一趟,必然是要成事的,拉拉扯扯地鬧開了反而不好,不如二奶奶尋個由頭將人打發出去……”
楊娥譏刺地笑,“三太太真賢惠,真大度。”
“我也沒法子,”陸氏淡淡地笑,“誰叫你三叔獨獨將二奶奶看在了眼裡,這幾日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就想著二奶奶以解相思之苦。我自然要成全你三叔的心願……實話告訴二奶奶,你三叔想做的事兒就沒有做不到的,就算當著丫鬟的面,他想做什麼二奶奶也攔不住,為了彼此的體面,二奶奶就別推三阻四了。”
楊娥氣得臉色紅漲,“我還真不信了,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罔顧人倫。”
“不信你就試試,”陸氏揚了聲音,“我摸著二奶□□有些熱,三老爺進來試試脈象怎樣。”
話音剛落,穿著紫色團花直綴的魏劍嘯撩簾進來,直奔床邊。
楊娥忙放下帳簾,往床裡躲閃,魏劍嘯眼疾手快,已一把扼住她的腕,緊緊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