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尚仁身邊的正是陶氏,抿著嘴輕笑,聲音嬌柔:“這才半年,老夫人和清旖關係好得就跟這孩子從小在身邊養大似的,可見終究是親孫女,不像我們,二十多年天天上老夫人那兒請安,都比不上這份祖孫情~”
顧老夫人瞅她一眼:“一個個越說越不像話了,我對你們還不好啊?再說了,我可不是因著猗兒是我親孫女就對她格外看重,是她善解人意,是個難得的好孩子,我不疼她疼誰?”
陶氏用帕子捂住嘴:“好好好,都知道老夫人會夸人了,原來是咱們以前做得不夠好,得不到老夫人讚揚也是活該的~”
眾人又是一陣前俯後仰,連顧老夫人最後都樂了,飯桌上笑聲不斷。
徐清旑一直暗暗觀察坐在老夫人身邊容貌秀麗不見衰老的魏氏,發現她從始至終都沒說話,對她的親生兒子顧清禹也不太關心,嘴角掛著淺淡的笑,像是認真聽著席間笑罵,又像是什麼都沒入心,也許是天天吃齋唸佛,整個人有一股與世無爭的味道,與她想象的出入甚大。
而且顧老夫人看似沒怎麼和魏氏交流,但又像是十分習慣魏氏的存在,如果不是她多想,老夫人和魏氏的關係應該不錯,很是信任她的樣子。
在侯府半年,除了一開始老夫人向她表示了對她孃的惋惜和想念,而對難產的原因一筆帶過,做錯事的人都已經受到了懲罰,讓她別再追究,後來就再也沒提過。
徐清猗看出老夫人不想說,自己再怎麼問也不會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於是也不自討沒趣,只在心底暗暗琢磨,同時找到機會就從吳奶孃那裡套話——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吳奶孃只肯透露魏氏與她娘當年還是好姐妹,在進侯府之前就認識,別的是怎麼都撬不出來了。
原本以為今日見到魏氏會有什麼收穫,結果人家沉穩如老僧入定,連一絲慌亂的神情都不曾露出來,再加上老夫人和顧尚仁對於魏氏和徐清猗同在一張飯桌上似乎並不在意,讓徐清猗更加疑惑,然而只能壓下來。
飯桌上大多時候都是陶氏調動氣氛,其餘人就在一旁附和接梗,就連在女眷面前一向端著的顧尚仁也很給面子地插了好幾句話,還有在老夫人面前嘴格外甜的顧清禹在,這頓飯竟然也吃得很是融洽,彷彿這一家子平時就這麼相處的似的。
中間老夫人身邊的紅袖端上一道湯菜,碧綠的菜葉上浮著圓滾滾,胖乎乎的丸子,有魚丸,蝦丸還有肉丸。
顧老夫人指著那道菜對方長庚和藹道:“這菜是特地給你準備的,’三圓’寓意’三元’,你馬上就要考會試,可要多吃點兒!”說完就讓紅袖用小碗盛了,放到方長庚面前。
方長庚有些感動地謝過,很快就把碗裡的丸子都吃了,讓老夫人很是高興。
吃完飯又坐了一會兒,人們陸續向顧老夫人告辭,魏氏是一個人帶著身邊服侍的婆子走的,緊接著顧尚仁也匆匆而去,陶氏神情複雜,咬咬牙關第三個離開,顧清禹則有些受傷地看著魏氏走遠,不一會兒又吊兒郎當起來,裝作自己什麼也不在意。只是這一切正好被方長庚看在眼裡,所以當顧清禹不經意間對上方長庚意味深長的目光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臉紅得像只烤熟了的章魚,惡形惡狀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在幾個丫鬟小廝的環繞下走了。
方長庚和徐清猗最後才回去,兩人屏退了下人,想要去花園走走消食。
然而他們剛繞過小徑盡頭的樹叢,打算穿過另一條路走出去時,不遠處一座涼亭的陰影裡傳出一道清晰的男人聲音,似乎還夾雜著怒氣,讓方長庚和徐清猗立即屏住了呼吸,月光下兩人對視的時候都看出彼此眼裡的疑問。
什麼人這麼晚了在涼亭?而且,這聲音,似乎十分熟悉?
當另一道女聲低低地想起時,兩人又是一驚,尤其是徐清猗,透過微弱的月光,她已經猜出涼亭裡的兩個人是誰。
接下來那邊的聲音明顯小了,說的什麼也聽不清楚,兩人終究覺得聽牆角不好,於是放輕腳步默默地走開了。
春霖院裡安靜極了,沒有驚動下人,他們徑直進了屋子,渾身的寒氣頓時被地暖驅散,讓人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快睡吧,已經很晚了。”看徐清猗的樣子就知道她又開始胡思亂想,方長庚立即打斷她,催促她去洗漱。
徐清猗幽怨地瞅瞅他,照做了。
方長庚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想了想笑道:“方才飯桌上你聽到沒?老夫人催咱們快要孩子呢。”
徐清猗聞言下意識輕撫自己小腹,眉宇間有一絲羞澀與憂慮:“我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