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阮琳珞的心緒早已平靜下來,沒了白天的急躁,多了幾分沉靜。
阮琳珞緩緩起身,衝著李政盈盈一拜,臉上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彷彿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李政原以為她會對著自己擺臉色呢,卻沒想到,她還是這樣淺笑嫣然。
李政輕嘆一聲道:“白天的時候,你又何苦呢?你雖是皇后,但終究是後宮中人,御書房是萬萬進不得的。”
阮琳珞淡淡笑道:“聖上說的是,是臣妾思慮不周,一時任性,才會故意跪在那裡將近半個多時辰,讓聖上為難。”
她說這話時,雖是笑著,但語氣裡卻透著一股淡淡的涼薄。
李政的眉心微微蹙起,道:“朕即將御駕親征,去往幽州,朝裡朝外有太多的事情要打點,要準備。”
阮琳珞臉色一變,一雙眼睛平視著李政,接話道:“聖上果然下定決心了。只是,那幽州城偏遠荒蠻,地勢險要,又有大軍壓陣,聖上就一點都不擔心龍體有所閃失嗎?”
閃失?李政聞言輕輕一笑,只道:“皇后,你素來冰雪聰明,如今怎麼也要在朕的面前明知故問呢?”
阮琳珞也是笑道:“聖上高瞻遠矚,心懷天下,臣妾實在猜不透,也不敢去猜……如今,聖意已決,臣妾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只求聖上開恩,在顧忌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的時候,也能顧忌一下尚在襁褓中的太子殿下……太子如此幼小,經不起太大地風浪,還望聖上能為太子斟酌再三,謹慎行事。”
李政時而喜怒無常的個性,讓阮琳珞每次和他說話的時候,都不得不陪著幾分小心。
不過,眼下已經不是陪著小心就能平安了事的時候。
李政早知道她會提起此事,便道:“為了太子,朕已經早早地立下了詔書。這樣一來,即可保住朕的江山,當然這也是太子未來的江山。”
阮琳珞忽地冷笑一聲:“聖上這話說得,實在難讓臣妾心安啊。”
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事,光憑著一張詔書別說是保住太子的江山了,就像是想要保住太子的命都難!
李政聽了這話,不禁蹙起眉頭道:“皇后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如今已經累得焦頭爛額了,再也受不了任何人的冷言冷語了。
阮琳珞伸出手,一把拽住李政的寬大冰涼的袖口,神情認真道:“聖上若是離京,臣妾和太子該如何自處?如何保命?”
李政因為心中有愧,原想要耐著性子和她惜別的,但這會見她如此咄咄逼人的樣子,不免惱了起來,一把甩開她的手道:“皇后,看來你好像已經認定了朕此番御駕親征會輸了,是不是?”
阮琳珞見他惱了,倒也不怕。事情擺在眼前,輸贏全看天意,試問誰能心裡有數?
李政眼風冷冷地掃過她的臉,那原本英俊的臉上,此刻因糾結的怒意而變的有些猙獰,眼中滿是疲憊的紅血絲,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朕不會輸,絕對不會輸!朕是天子,是天子!”
阮琳珞原本還有好多話想說,但看見李政這副神情之後,她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因為她看出來了,他自己心裡也是底氣不足的,所以才會這樣放手一搏,失去理智。
面對一個沒有理智的人,她還能說什麼呢?
阮琳珞知道,她已經無法指望著李政了,因為他已經沒有自信了,如今剩下的,不過是那一點點虛張聲勢地自負而已。
阮琳珞的心頭一截一截地涼了下來,終於明白什麼叫做黯然心碎了。
轉身之間,酸澀的淚水已經緩緩落下。
李政站在她的身後,自然看不見她眼中的淚,可他能看得出來她的失望和無助。
李政何嘗不知道,京城的兇險,又何嘗不知道阮琳珞的擔心。
可是,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
如果可以讓他選的話,他定然不會這麼做,可關鍵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李政深吸一口氣,伸出手臂從後面環住阮琳珞的肩膀,不禁心生感慨,什麼怒氣都沒有了。
她的肩膀那麼瘦,那麼軟,如何能承擔起往後的風風雨雨。
“朕明日即將啟程離京了,皇后,你可要好生保重!”
這“保重”二字,聽起來甚是沉重,彷彿這一別就不知道歸期似的。
“非要這麼急嗎?聖上就不能再多留幾日,讓臣妾也好有個準備的時間……”
她不知道自己要準備什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