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去喝一杯吧。”
從來都只有男子約酒的葛明修愣了愣,因為邀請他的是個女子,更因為那女子是花鳳凰。
花鳳凰身披一件白梅繡面的白色披風,白梅花蕊點染紅色,在飛雪映襯下,身姿挺拔,面色淡淡,似雪中仙子。葛明修看得痴了一會,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從南風小巷出來,才剛到戌時,天色已經黑沉沉,白雪反映銀光,似燈從地面反照天穹。街道長燈懸掛,寒風拂過,打得兩人影子斑駁交錯。
葛明修好一會才道,“聽說你是今天走,都這麼晚了……”
“雪太大,明日再看看。”
“那明天雪還這麼大,是不是挪到後天?”
花鳳凰笑笑,“你把我的行蹤打探得這麼清楚做什麼?所以你今晚出門,是因為以為我已經走了?”
想法一眼被看穿,葛明修頗不自在。花鳳凰這才覺得雖然葛明修都而立之年了還無建樹,或許是因為人太沒心機了。她那侄媳婦跟她提及葛明修時,也說他經商總被人騙去錢財,又樂善好施,碰見說得繪聲繪色的騙子,將鋪子拱手相送的事也有過。
沒心機,又有點傻氣。
她正揣摩著他,就聽他說道,“是……雖然我知道你在萬香寺說的話沒錯,可是我總覺得跟你正面對上會讓你尷尬。”
“我尷尬?”花鳳凰抿唇一笑,長眸盯看,“到底是怕我尷尬還是你覺得尷尬?”
葛明修被盯得不自在,花鳳凰也不為難他了,直白道,“我在萬香寺說的話一來是為了攔住想給你我做媒的沈夫人,二來也是因為我覺得你這人不壞,所以不願敷衍你妹妹,再讓她有什麼想法,倒不如說得直接明白,讓她斷了念想。”
有些感情當斷則斷,絕不拖泥帶水。只是這樣往往容易被人說無情,花鳳凰也習慣了。但他們殊不知,第一時刻說明白,連藕絲也一次斬斷,才是有情義的表現。
她不期待葛明修懂,他不要罵她絕情已經很好了。
“謝謝。”
她眉眼微動,看著這高個清俊的漢子,“嗯?”
葛明修在厚實衣袖下握了握拳,臉脹得通紅,“謝謝你說了實話,沒有敷衍我妹妹。”
花鳳凰緩緩收回目光,“嗯。”
兩人並行無言,腳下積雪漸漸深厚,花鳳凰踏雪無阻,葛明修走得有些不穩。花鳳凰便放慢了腳步,等他同行。
到了酒館,平時愛喝酒的葛明修就點了些米酒,這種米酒與藥材浸泡,甜而香醇,喝一壺也不會醉。
花鳳凰碰見過不少想用酒灌醉她的人,也碰見過以茶代酒行君子之禮的人。但她說了要喝酒對方就真的買了酒還是一壺清酒的人,她倒是頭一回見。
她和葛明修淺酌五杯,才覺得稍微暖和了先。葛明修問道,“你打算去哪裡,都快過年了。”
“哪裡都好,不要留在家裡就行。”
葛明修固執道,“可逢年過節就該留在家裡的。”
花鳳凰笑看他,“那你怎麼不回家?”
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在妹夫家待了四五個月的葛明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得花鳳凰忍俊不禁,這人真是傻氣。葛明修好一會才道,“小年我就回去了。”
“那來年有什麼打算?”
提及往後,葛明修又是一陣迷茫。花鳳凰就知道他沒有想好,這種隨遇而安的性格自己是過得安穩,可卻得急壞他身邊的人,“我再說一些你不愛聽的話,你是家中長子,總要擔起家中責任來。為了自己,為了你爹孃。”
葛明修點頭,“我知道,所以我總在外面,沒有回去,我在跟我妹夫學做生意。”
花鳳凰笑笑,“沈老爺是個精明的商人,你就算學會了他的生意經,也做不成他那樣的商人。”
葛明修瞪眼,“為什麼?”
花鳳凰微頓,還是如實道,“你太笨了。”
葛明修頓感打擊。
花鳳凰又道,“你要是能做官,定是個好官。只是官場魚龍混雜,你這樣的脾氣百姓是喜歡,可上峰不喜,入了官場,也是死路一條。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得找一些跟你性格對路的事來做。”
“比如?”
“比如做個教書先生。”花鳳凰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思量的,萬香寺一事後,她也有留意葛明修的事,從自己的侄媳婦那裡知道了不少事情。葛明修在書院唸書時從來都是名列前茅的,後來還考了解元,但不知為何他不願做官,就未入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