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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直到葉令康在敦厚樓文化廳看到又生時,才想起家長會那日和他招呼的人是誰。

彼時又生正在文化廳上表演課,吳文宗將劇本分成無數份,所有人隨機抽取其中一張,自我揣摩之後,各自演給他看。

又生抽中的一段戲在醫院,劇本上臺詞僅有一句,以感情渲染為主,頗有發揮餘地,可以隨意演,但對演員的演技有一定要求。

嘉諾撒醫院內。

女主被差人帶進手術室,醫護人員在差人示意下,將遮在死者身上的白布緩緩掀開。

差人聲音平平道,“死者廣東道遭車禍,經搶救無效死亡,身份至今未明,你看他是不是你老公。”

女主茫然點頭,視線飄移,一時無法定視。

良久她才將視線落在手術檯上,待看清之後,突然側頭無聲笑,同時淚滾。

從劇本中僅有的片段來看,女主對死者的感情應該比較複雜。又生反覆琢磨最後女主的一笑一哭,看似短暫的場景,卻要投入足夠的感情,對女主塑造的難點在於透過動作神態將她心中的悲痛表達出來。

真正的悲痛並非匍匐在手術檯上鬼哭狼嚎,無聲的笑或許有更強的反渲染張力。

文化廳很大,又生需要安靜的空間,她像幼時那樣,獨自一人蹲在不起眼角落裡,面對牆壁,慢慢將自己代入戲。

看電影時,又生感受不到演員的難處,甚至看到對方演的不好,她會生出代對方演的衝動,眼下讓她自己演了,她才體會到有多難。

在這樣狹小安靜的空間裡,她尚且覺得面皮薄,將來對著鏡頭,可想而知會有多手足無措。

又生蹲在窗下又哭又笑時,葉令康正好站在窗前。

葉令康看得清楚,十幾歲妹妹仔模樣是好,哭起來梨花帶雨,只是演技。。。實在不敢恭維,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有些受拘束,像是怕被人看見。

演戲是演給別人看,畏手畏腳可不行。

葉令康抬手敲敲窗戶。

又生受驚嚇,猛然抬頭,哭到忘我時,隱隱有串鼻涕流下,來不及擦掉,看在葉令康眼中有些好笑。

“葉總?”吳文宗過來,以為葉令康找他有事。

“沒事,我隨便看看。”葉令康嘴裡叼著煙,擺手,“你們繼續。”

又生尷尬無比,臉頰作燙,低頭忙擦鼻涕。

等葉令康走遠,吳文宗才問,“又生,你行不行?”

又生硬頭皮上,“差、差不多。”

又生的劇本只有一個鏡頭,表演起來不超過一分鐘。

她今日穿夾克衫,頭髮規規矩矩紮成馬尾,又生看過全劇本,劇本中女主是個畫家,平時穿著前衛,性格開朗潑辣。

又生思慮片刻,拉下夾克衫拉鍊,馬尾松開,以指代梳隨意向後撥幾下,然後道,“吳導,我好了。”

吳文宗在訓斥別的演員,聞言將視線落向又生這邊。

又生將文化臺看作手術檯,跳過配戲對手的話,緩緩走到手術檯前,她眼神飄忽不定,良久才落在手術檯上,不相信手術檯上躺的是她老公,像是聽到玩笑一樣,扭開頭,短促笑一聲,隨即緊捂嘴,再放下時,淚滾。

明明在笑,卻不停流淚。

“Cut!”吳文宗喊停。

又生心臟仍噗噗跳,腦中空白一片,她擦擦眼淚看向吳文宗。

吳文宗臉色說不上好與壞,又生視他作法官,在等待最後宣判。

吳文宗面上露笑,卻又搖頭,“有幾分意思,但還是不夠,怯場,怕醜,情感能流露出來,手腳卻像殭屍。”

儼如考試不及格被密斯們訓斥,又生自尊心作祟,臉紅似滴血。

吳文宗又道,“又生你記著,我給你機會進培訓團,並不意味日後我為你鋪路,進培訓團不代表能拍戲,更不代表有戲可接。”

又生僵手僵腳立在原處,能察覺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培訓團中不乏有演戲經驗的演員,他們尚且被罵,遑論又生這種毫無基礎的新生。

休息時,又生趴在欄杆上眺望維港,悠悠嘆氣。

“請你喝荷蘭水。”旁邊人遞來玻璃瓶。

“多謝。”又生接過。

“妹妹仔,你比我犀利,我從歌手轉演戲時,比你演技還要爛。”

男人濃眉星目,溫和喜笑,舉手投足間有旁人學不來的氣度。

培訓團裡有已經拍過戲的演員,也有像又生這樣什麼都不懂的。演員大多不屑與他們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