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言語,二人品茶少許,就各自辭別。
快至五更,長街兩側才漸漸歸為沉靜。
更有商賈徹夜不打烊,尤其是可住店的酒樓。
蕭翼鷹眸微眯,看著一間雅間裡的燭火,裡面還跳躍著人影,是讓人心神不寧的畫面。隨從在他身後小聲道:“世子爺,該回府了。”
蕭翼的濃眉一直無法平復,他不是神仙,做不到這等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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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洛本要歇下,她和顧長梅同住一屋,不是銀子不夠使,是元宵這一日,房間供不應求。好在顧長梅這人有時候也很有自知之明,自覺開口要在外間睡。
他從外廊回來,提了盞琉璃燈在手上,笑道:“崔洛,你快看!今天運氣也太好了,也不知道是誰放在門口的?正好送給你了。”
有人會將撿來的東西送人麼?!
崔洛不太敢要來路不明的東西:“你收著吧,我並不喜歡。”
二人客氣了幾句,因為崔洛堅持不要,顧長梅便自己收下了,明日回府,還可以拿來哄母親,省的她又罵他不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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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崔洛一覺睡到日曬三杆。
她醒來時,顧長梅仍在周公府上作客。
二人差不多到了晌午才開始趕往崔府,崔洛有些心有餘悸:“長梅,你不必送我,我租一輛馬車即可。”她可不想再送顧長梅一次!
在路上奔波是小事,遇見顧長青就令她頭大了。
顧長梅覺得崔洛是在跟他客氣,道:“我將你帶出來,當然要將你送回去,你可是崔家的獨苗兒,不能有半點損傷。”
好吧!
她無話可說了。
轉眼,在馬車上昏昏沉沉度過了一下午,很快就到了日落黃昏,一到殘陽鋪水中的時候。
崔洛一下馬車,就拉上了車簾,搶言道:“長梅,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咱們等書院進學再見了。”
顧長梅其實很想留下吃頓便飯,崔洛這般一提,他卻是嚥了下去,“哦,那好,這些銀子你都不要?咱們五五分吧。”
總感覺這是不義之財!
崔洛這輩子無比的怕死,回絕了顧長梅的好意:“還是放在你這邊吧,他日宴請同窗喝酒,你做東便是。”
這話沒毛病。
顧長梅點了點頭,“。。。。。。。那好。”他看著崔洛入了府門,才命車伕駕馬離開,心頭湧上一次古怪的感覺,好像心情突然沒有那麼美好了,心口微微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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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洛在外夜宿了一日,崔老太爺並沒有因此責罰她。
崔老太爺的想法,也是希望崔洛與承恩伯府的人走近,又是‘男兒’,用不著避諱。
她先去給老太爺請安,之後才去了尚秋閣見老太太。崔家沒有固定晨昏定省的時辰,崔洛去的時候,崔倩也在。
她發現一件十分值得尋思的事情,每次來尚秋閣,見到的都是柳姨娘和崔倩在老太太跟前盡孝,她那個娘從來就沒自覺過!
一定要找機會和洛十娘好好說說。
崔倩眼眶紅潤,像是哭過的樣子,本就是碧玉一樣的年紀,委屈的樣子格外讓人憐惜,反倒讓她有些無神的眸子平添了靈氣。
見崔洛進來,柳姨娘與崔倩皆默契的止了話。
昨日元宵是崔倩相看的日子,莫不是對方沒有看中?還是崔倩不滿意?
想來崔心蘭牽線的公子哥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崔老太太是打心底的疼惜崔洛,在她面前也不隱瞞,道:“洛兒,你回來的正好,你大姐昨個兒與城東蕭家的獨子相看,這事還是姑母賣了人情撮合的。咱們崔家是女方,也不好直接打聽男方的事,你在書院裡認識的人多,你私底下去問問長梅。”
崔洛驀然一愣:“姑母她不知情麼?”
此話一出,崔洛又添了一句:“城東蕭家?”
提及姓‘蕭’的,京城之中,屬長信侯府的蕭家最為耳熟能詳。
而崔洛沒記錯的話,曾有這麼一則傳聞:蕭家的老侯爺領兵回京時路經城東鄉郊,那不久之後的三個月就有農婦找上門,說是自家的閨女有了身孕,還是老侯爺的種。
長信侯府這種門第,一個未婚先育的農家女別說是做妾了,養在外室都不太可能,但到底是蕭家的骨肉。
當年,蕭家就給了錢財在城東置辦了府邸,幾十年前的那個孩子便是如今長信侯的庶弟,但從未入過族譜,名義上姓蕭,卻不被族中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