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他細品那縷落寞之意,琴音已然轉變。
猶如清泉,超脫凡俗紅塵之空靈,讓人的思緒漸漸地與它融為一體,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之感,卻,豔陽下,一湖蓮正綻放,清碧的湖水在他的眼底慢慢的變化著顏色,先是腥紅,而後是魅黑,他隻眼睜睜的看著那變了顏色的湖水吞噬掉了一切,最後……
寧青猛然睜開眼睛,衣袖一揮,一波氣流朝藍雲而去,錚地一聲,藍雲手下的琴絃根根斷盡,琴絃強勁的飛彈力道劃破了藍雲的手,鮮紅的血珠滴落在了琴絃上,暈染成一朵妖豔的血花。
寧青眼底閃過一絲懊惱,飛快的上前,執過他的手,從懷裡抽出素帕,仔細的替他包好傷口,素絹帕上,同樣浸染出了一朵血紅。
“對不起,雲弟,是為兄失態了。”他實在是太震驚了,他竟然試圖用琴音引導控制他。
藍雲抿了抿唇,搖頭,很真誠的道歉:“不,是小弟不知天高地厚了。”
寧青看著他,默然了片刻,緩緩一笑:“雲弟師從何人?”這等功力,恐怕他娘都彈不出來。
“自學成才,寧兄信嗎?”
寧青張了張嘴:“……”
藍雲見他啞然無聲,很認真的豎起三指:“我對天發誓,我說的話是真的。”
寧青啞然失笑,抹了一把臉,哭笑不得的道:“如果這事讓我娘知道了,她該會失魂落魄了。”
藍雲起身,朝他恭敬的彎腰,極有誠意的請教道:“小弟今日斗膽在寧兄面前獻醜,就是希望寧兄指點迷津,為小弟解惑。”
寧青輕笑著扶起他,示意他回座,自己也走到座位上坐下,問道:“雲弟應該不常彈奏此曲。”
藍雲驚訝的看著他,直點頭:“確實不常彈。”她感覺這首百心曲實在是有些邪門,除了當初為了離開湮冷宮時在顧太妃面前有彈過後,她從未彈過。
“也虧得你不常彈,不過,我還是很震驚。”寧青深深的看著他,驚歎出聲。
藍雲皺眉:“小弟不明白。”
“既然雲弟你有此領悟,對創曲之人有所瞭解,自然也曾聽說過兩百年前,大元國初建,楚周聯軍進犯,大元國國師天樂散人獨自上城臺彈奏此曲一事傳聞了?”
“這是當然,傳說當年天樂散人以一首玲瓏百心曲,竟然讓楚周兩國軍心紊亂,難道此傳說不是傳說,是真有其事?”藍雲這話一出,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該死,這樣低階的錯誤她竟然也會犯?
果然,寧青聽聞他此言,挑眉地看他,似笑非笑道:“雲弟以為呢?”剛才他不正在試圖以音控他?
當然,他的本質目的不是想要以音控他,而是一則試探他,二則是想讓他為其解開迷津,他倒也還算誠實,一開始就說了讓他指點一二。
藍雲臉有些紅,演戲演久了,演戲都成本能了,她起身,再次朝寧青抱拳,慚愧道:“寧兄勿怪,是小弟失言。”
不是失言,根本就是矯情了。
看著他面赩的懊惱不已,寧青低低柔柔的笑出聲,眼底有些戲謔,有些興味,還有些愉悅。
藍雲此時是真的窘迫了,本來這事她完全可以處理的更好一些,卻一時失察,竟然就失去了上方,時勢扭轉,本來就快要聽到重點了,現在倒好,前功盡棄了!
見他光禿禿的頭頂都快要冒煙了,面色也不好看起來,寧青壓下嗓子眼裡的笑意,決定不再逗弄他了,雖然聰明絕頂,且心思深沉,但他倒不至於反感,反而覺得有些可愛,忍不住就想挖個洞讓他跳。
其實話又說回來,要是他真的只一味的將他算計,而無一絲一毫的真誠相待,恐怕他也不會如他所願。
“好了,言歸正傳吧。”
藍雲輕咳一聲,面色平靜下來。
見他一派平靜淡然回來,寧青輕笑:“雲弟有些質疑,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藍雲嘴角暗抽,剛才之所以犯低階錯誤,歸根結底也是因為畢竟她來自各類古武神奇之技都已經失傳了的時代,有所質疑確實是情有可原之事的,不過,這人恐怕不會這樣想,他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在耍些鱉腳不入流的心計。
見他面色不再窘迫,寧青輕嘆,真可惜,這麼快就恢復冷靜了。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此事確有其事。”
藍雲心裡雖然早有隱隱的預料,但當真的親耳聽聞時,她還是驚歎了。
“不過,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寧青皺眉,神色也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