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增援兵力還未到,就先收到了烏城急報,楚國北橋關兵力壓境,雖無明面上的攻擊,可楚兵暗地裡,騷擾邊沿百姓,雖不至於燒民屋殺百姓,奸、淫婦女這等十惡不赦之事,可卻搶劫糧油布匹,大肆斂敗,而且行為越來越肆無忌憚,隱隱的有發兵之勢。
得到訊息的慶帝,氣急攻心,差點咬碎一口銀牙,饒是他是鐵打的銅鑄的,這時候也有些抗不住了,病倒了,嚇壞了一眾隨行御醫。
初暮降臨,已入夏的夜晚還不算太酷熱,可也絕對算不上涼爽。
“皇……皇上,藥……皇上息怒……”
哐咣一聲,本就戰戰兢兢的內侍太監手裡的藥盤被慶帝一手揮倒在地上,嚇的那太監發抖的跪在地上,嚇的面無人色。
“滾出去。”慶帝低吼出聲。
“是……是……”撿回一條命的太監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營帳裡其餘侍候著的太監宮女們都將頭埋的低低的,絕不敢亂瞄一眼,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慶帝撐著額頭閉眼,冷硬的面部線條這時候有著說不出來的疲累和虛弱。
夜,一點點加深,站立在一旁的眾侍從們不敢上前催促他上榻休息,全都硬著頭皮保持著站姿。
“宣林唯棠。”
好在,慶帝終於出聲。
一旁早就站僵了的太監恭敬領命退了出去,片刻後,林唯棠進來了,對空氣裡殘留的藥味就當作沒聞到,恭敬的上前:“臣參見皇上,萬歲……”
“好了,朕這時候不想聽到這些話。”慶帝坐起身,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林唯棠低下頭,恭敬的退至一旁。
“朕宣你來,是想聽聽你如今局勢的看法。”
林唯棠遲疑的出聲:“臣認為,楚國最多是想趁火打劫,並不是真的要發動攻擊。”
“朕也這樣認為。”慶帝淡淡的說道,頓了頓,他的目光掃到桌案上成堆的奏章上時沉了沉。
“若朕將晉州領兵權交給你,你可敢接?”
林唯棠一驚抬頭:“這……”
慶帝揉了揉眉心,臉上的倦意難以掩飾,京北是他的心臟腹地,不容有失。
“如今京北百姓流離失所,京城也民心不穩,穩定京北,刻不容緩。”他原本是想以最快的速度鎮壓叛軍,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已經破滅,他只能從長計議了。
這些日子,林唯棠的能力他也看在眼裡,晉州若有他坐鎮,局勢必將受到一定控制,只是,林唯棠畢竟不得他信任,將如今重任職交給他,他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左右為難。
林唯棠抿緊唇,跪地道:“臣恐難當大任,請皇上三思。”皇帝這是既想用他,又不信任他,所以將這個問題擺到他面前來試探他?
其實慶帝,他也算是個梟龍,踏著手足的血登上皇位,有野心又有隱忍力,手段強橫冷酷,的確令人望而生畏,卻也望而卻步,再加上他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疑心重卻又剛愎自用。
這樣的皇帝,是令上至朝臣下至子民都感覺不到安全和安心的帝王。
如今眼看著他被自己的女兒一寸寸逼入絕境,而至今他的女兒還躲在暗處,翻手雲,覆手雨。
慶帝此生,最大的成就,不是他在十九年前將所有的對手置之死地君臨天下,也不是在九年前,他以鐵血手腕誅除掉助他登基為帝的劉氏滿族。
而是……在十六年前,他讓劉後生下了元無憂。
突然間,他無比期待,當那一日到來,眼前的男人,將會是怎樣的神情?
慶帝對於他的拒絕,微微蹙眉,林唯棠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
林唯棠其人,林唯棠其能其才,他不懷疑,但是此人不比平睿,此人看似急功利義,實際上卻並薄情的很,從他在冀東城破時棄城,回到京城一事上就可看得出來。
這樣的人,不好用,更何況,他公然表明他是為了無憂……想起無憂,慶帝深沉的目光微微閃了閃。
淮平保住,在他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有欣慰也有失望。
他原以為,三皇子會讓他欣慰,但沒想到讓他欣慰的卻是無憂。
對這個女兒,他感情最複雜。
而對無憂傾心的林唯棠,不能掌晉州的兵,若是無憂有二心,三皇子受傷只是個晃子,若兩人聯盟……到時候他面臨的將是什麼,不言而喻。他絕不會將自己落到被子女逼宮的地步。
“朕再想想,你先下去吧。”想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