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被灌了很多酒,現在面上都是醺醺然的醉意,說話也有些大舌頭。
跟著過來的都是相熟的同齡人; 有先前國子監的同伴,也有比肩打仗的戰友,還有幾個自幼一塊兒長大的姑表弟兄。徐牧之此話一出,這些人都不樂意了; 扯著嗓子嚷嚷道:“我們過來自然是來看新娘子的,可不是來送你的!”
徐牧之和同齡人相比,成婚算是晚的,這幫吵著要見新嫁娘的人都早已成了親,方才在喜宴上就特意拉著徐牧之喝酒,有意把他灌醉,現在跟過來也是存了鬧洞房的心思——總之不想讓徐牧之安安穩穩地過個新婚夜。
然而徐牧之一夫當關般地擋在房門前,十分堅決地說:“不成,就是不許進去。你們再不走,我可讓人來轟了。”
他心想,這群五大三粗的漢子,怎麼能讓宋如錦見呢?尤其是那些軍中結識的,滿嘴的粗話便罷了,還動輒開黃腔……萬不能把他們放進去,免得嚇著了錦妹妹。
眾人見他執意攔阻,也只好作罷。畢竟徐牧之是靖西王府堂堂正正的世子,在場一眾人雖同他稱兄道弟,但還真沒有哪個人的身份比他更尊貴。
大家便調侃了幾句:“行了行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趕緊散了,別攔著世子爺和新娘子洞房。”三三兩兩地說笑著走了。
待這群人散盡了,徐牧之才整理了一下衣冠,推門進去。
屋子裡很安靜,徐牧之酒意漸消,莫名清醒了許多。
一進門就瞧見宋如錦歪在床上睡著,心便是怦然一動。
採蘋上前行禮,緊張地解釋道:“昨兒晚上家中出了點事,我們姑娘一晚上都沒睡好。”庶妹上吊自盡也不算什麼光彩的事,採蘋就沒有細說,“今天又累了一整日——才剛歇下呢。”
徐牧之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床前,輕聲喚道:“妹妹?”
適才門外那麼吵,宋如錦本就已是半夢半醒,現下聽見徐牧之喚她,就睜了睜惺忪的睡眼。
她意識尚未回籠,眼神還是飄的,呢喃著說了一句:“怎麼這麼重的酒味兒啊?”
徐牧之站直身子,說:“我先去沐浴。”說完便去了隔間。
待他回來,宋如錦又蜷在毯子裡睡著了,屋子裡的丫頭也都識相地退下了。徐牧之見她睡得熟,四圍燈火卻明亮,便想把床頭那對龍鳳紅燭吹滅,但又想到新婚之夜紅燭是要燃一整晚的,只好打消念頭。
他沿著床邊坐下,見宋如錦一隻胳膊擱在毯子外頭,就好心地幫她把胳膊放進毯子,轉念一想,現下三月天氣,正是最和暖的時候,也不必蓋得這麼嚴實,便跟腦抽了一樣,又把宋如錦的胳膊搬了出來。
宋如錦也終於在這反覆的騰挪中悠悠醒轉。
對上她的眼神,徐牧之立時一驚,像幹壞事被抓了現行一樣,忙不迭地扭過頭。
半晌,徐牧之問她:“妹妹可用了晚膳?”
宋如錦軟軟地“嗯”了一聲,說:“晚膳用了紅棗粥……現下倒也不怎麼餓,就是有些睏乏。”又問:“什麼時辰了?”
“快三更了。”徐牧之左顧右盼,不知道往哪兒看好。
宋如錦打了個哈欠,重又閉上眼睛,嘟囔著說道:“這麼晚了,世兄怎麼還不睡?”
“這就睡!”徐牧之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著宋如錦,見她還和衣躺著,便伸手替她解了外裳,一面說著,“妹妹把衣裳脫了再睡。”
宋如錦睡得昏昏沉沉,卻也乖乖地任他幫忙解衣裳——柔順聽話、毫不設防的模樣,整顆心都是全然的信賴。
很快便褪到了中衣。中衣的領口鬆鬆垮垮,露出一小片凝脂般的肌膚,徐牧之瞟了一眼,就下意識地偏過頭,什麼也不敢多看,但很快又恍然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錦妹妹已經是他明媒正娶拜過天地的妻子了,便又轉過頭,坦坦蕩蕩地望著她。
“妹妹……”徐牧之的音色不覺沙啞起來,“早上你說脖子酸……要不我幫你揉揉?”
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宋如錦的答覆——她又睡著了。
她的睡顏很寧靜,烏黑的頭髮散在大紅色的鴛鴦枕上,微微卷起的長睫毛貼在眼下,洗了妝容的肌膚潤澤如玉,臉頰白細柔軟得像一抹輕雲。即便就這麼看著她,徐牧之都覺得深沉而柔緩的歡喜悄然填滿了胸腔。
可人家都已經睡熟了……徐牧之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替宋如錦蓋上被子,翻身下了床榻。
大抵是翻身的聲音驚動了宋如錦,她睡眼朦朧地問了句:“世兄你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