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讓宋如錦替她捶背揉肩。起先宋如錦也沒往心裡去,侍奉老王妃原就是她的分內事。但次數多了,宋如錦還是察覺出了不對勁——為什麼老王妃總讓她幹這種服侍人的活兒啊?滿屋子的丫頭是死的嗎!
她總算明白老王妃是存心針對她了。
雖然知道老王妃不喜歡她,但她心底仍然渴望得到老王妃的認可,於是侍奉得更加小心,往往不等老王妃開口,便主動給她揉肩捶背。
但老王妃還是要挑剔:“你手勁兒怎麼這麼小?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還不如我的丫頭呢。”
拿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同丫鬟相比,未免也太折辱人了。宋如錦當真覺得難堪。
她不敢反駁,暗香卻忍不住替她說話:“我們姑娘也是嬌生慣養的侯府貴女,何曾伺候過別人?”
老王妃輕慢地瞥了暗香一眼,道:“主子們說話,你插什麼嘴?”說罷,挑著眉梢問宋如錦:“怎麼?我還使喚不動你了?”
宋如錦委屈地搖搖頭:“不敢。”
很快夏盡秋來。西風微微泛涼,捲起遍地落葉枯枝。宋如錦換下了薄薄的紗衣絹裙,穿上了稍厚一些的綢布衣裳。
這日老王妃不知從哪兒尋來了一本厚厚的經書,遞給宋如錦,道:“這經書上的字太小了,你替我重新謄抄一份,字寫得大些、清楚些。你也曾在宗學念過書,想來這些都是不會出差錯的。下回過來問安的時候給我就行。”
下回問安便是五日後。宋如錦翻開經書看了兩眼,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一片,又是這麼厚的一本,她遲疑道:“五天時間怕是抄不完……”
正好今日徐思之也在老王妃這兒,他剛剛啟蒙,已認了不少字,聞言便道:“那我幫嫂嫂一起抄。”
老王妃哪捨得孫子做這等熬眼睛的事?忙道:“你跟著先生讀四書五經便是,抄這些佛經有什麼用?”而後又轉過頭,一臉和藹地對宋如錦說:“就勞煩你這個長房孫媳婦了。”
宋如錦連忙說:“應當的。”
只好乖乖地抱著經書回去謄抄——確實是很辛苦的事,一則佛法玄妙,經書上便有不少生僻字,抄起來很是費神;二則這本佛經上的字很小,看久了眼睛又酸又澀。宋如錦擔心五天之內抄不完,這幾天都不曾歇午,用了午膳就坐到案前,逐字逐句地謄抄。
暗香氣呼呼地說:“當初進宮當伴讀,幫端平公主罰抄,都沒有這樣辛苦的!”
正巧這幾日徐牧之去兵部輪值了,每天至晚方歸,宋如錦那般不知疲倦地謄抄佛經的場景,他都沒有瞧見。
到了夜裡,徐牧之興沖沖地抱著宋如錦親吻,正打算更進一步的時候,宋如錦就頭一歪睡著了。且睡得很熟,很是疲累倦怠的模樣。
一連四個晚上都是如此。到了第五日,朝中休沐,徐牧之陪著宋如錦醒來,幽幽問道:“妹妹這幾天怎麼這麼容易困啊?”
宋如錦默了默,隻字不提老王妃,輕描淡寫地解釋道:“近來都不曾歇午……晚上便尤其容易睏倦。”
徐牧之見她睡醒了,便把她拉進了些,沿著她的眉眼親了下去,雙手不自覺地鉗住了纖瘦的腰肢。宋如錦連忙把他推開,起身下床,穿衣洗漱。
她還要抄佛經呢!
徐牧之失落了很久,終於也起了床。用過早膳,便見宋如錦一直待在隔壁次間,伏在案前奮筆疾書。
徐牧之覺得奇怪,走到近前細看,才瞧見宋如錦正在謄抄大段大段的佛經。
徐牧之不由問道:“妹妹抄這些東西做什麼?”
宋如錦遲疑著要不要告訴他,一旁的暗香就忍不住說道:“還不是老王妃支使的!看咱們姑娘好拿捏,就拿她當丫頭一樣使喚,先前讓姑娘捶背捏腿的,現在又逼著姑娘抄經,姑娘抄得手痠,也一刻都不敢停,怕抄不完,連歇午都省了。”
暗香連珠炮一樣的說完,隨後又氣勢洶洶地說:“別當我們姑娘好欺!逼急了我們都回忠勤侯府去,再也不回來了!”
徐牧之知道,老王妃從不是吃齋唸佛的人,也不信佛法,誦讀佛經多半隻是個幌子,有意磋磨宋如錦才是她的目的。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娶回家、捧在心尖尖上珍重愛護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了這樣的委屈,徐牧之真的心疼。
他問道:“這麼久了……妹妹為什麼不告訴我?”
宋如錦心想,告訴你又能怎麼樣呀?反讓你夾在中間為難。她低著頭說:“若我同你說了……豈不是在挑撥你們祖孫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