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還是挺羨慕昌平公主的。畢竟從邊關歸來的衛轍仍舊是個少年英豪; 沒有半點“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的悲涼滄桑。
宮宴結束的時候; 天色已晚; 空中又飄起了小雪,白絲絨一般覆在簷角窗欞上。宋如錦撐了把竹骨綢傘; 正打算回府; 徐牧之大步走過來,道:“妹妹; 年節就要到了……等上元節那天,我帶你去護城河邊看煙火; 好不好?”
他沒有撐傘; 漫天的飛雪便沾在了他的身上; 緩慢無聲地融成水滴。宋如錦站近了一些,舉著傘越過他的頭頂,替他遮住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她道:“我還在孝中; 出門遊樂多有不妥。”瞧見徐牧之驟然黯淡下來的眼眸,便又解釋道:“我這一年確實很少出門; 先前華平姐姐大婚,我也沒有去吃席……至多也就趁著入宮上宗學,來幾趟宮宴而已。”
徐牧之凝望著她; 一雙眼睛溫柔漆黑,說:“沒關係,將來……總是有機會的。”
這個“將來”,便是宋如錦過了孝期; 鳳冠霞帔嫁給他之後的事。徐牧之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他們倆還有那麼久才能美好圓滿地生活在一起。但他又想,在他日復一日等待婚期的時候,宋如錦也在深閨靜靜地待嫁……這樣彼此等待的時光便驀地繾綣起來,竟也不覺得漫長了。
這時一個宮侍小跑到二人面前,遞過來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狐狸毛厚披風,道:“今兒落了雪,皇后娘娘擔心姑娘凍著,特意賞了這件披風,姑娘路上披著也能暖和些。”
宋如錦雙手接過來,宮侍又拖長了聲音道:“陛下口諭——”
天子口諭是要跪聽的。徐牧之立馬解下外罩的大氅,眼疾手快地放到宋如錦的面前,地上厚厚的積雪便被大氅蓋住了。
兩人一起跪在大氅上,聽宮侍接著道:“陛下口諭,寒冬臘月,雪天地滑,宋二姑娘這幾日就不用入宮上宗學了,等開了春再來也不遲。”
宋如錦不禁喜上眉梢——她一向不愛讀書進學,平日總想尋個由頭向宗學告假,這下好了,聖上金口玉言免了她每日來回奔波。
於是歡歡喜喜地行禮謝恩。
系統說:“如果你不去宗學,你就見不到皇后了。”
宋如錦這才反應過來。她之所以能隔三差五見一面慧姐姐,都是因為她在宮裡讀書啊!倘若不上宗學,便要像劉氏一樣,逢上大節慶才能進宮一趟。
當下又有些失落。
徐牧之把宋如錦送到忠勤侯府,才回了自己家。
老王妃把他叫過去,一邊喝參茶一邊問他:“在宴席上見到宋二姑娘了?”
徐牧之不自覺地笑了一下,點了點頭:“錦妹妹變得更好看了。”他想讓老王妃對宋如錦多一些好印象,便把各種各樣褒義的辭藻往宋如錦身上堆砌,“妹妹很是知書達禮,大方得體,又善良賢柔……”
老王妃卻不喜歡徐牧之這種“千好萬好妹妹最好”的模樣。但她也答應了不逼他退親另娶,便沒有多說,只道:“這還沒有嫁過來呢,就像珍寶一樣放在心頭了。”
徐牧之心裡覺得,珍寶都是死物,不論如何都不能與宋如錦相比,但他不想同祖母爭執這些,就笑了笑沒再說話。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很快又是一年新歲。
今年的春天來得很早,才剛剛過了年節,池塘邊的柳樹便挨個兒抽出了新芽,嫩草破土而出,遙看青青近卻無。獵獵北風也忽然轉了方向,變成了柔柔東風。
二夫人也終於收到了晉國公夫人遞來的訊息——殷景行志在山水之間,暫時無意娶親。
這其中還有一段緣故,晉國公夫人沒好意思同二夫人細說——殷景行問她:“宋三姑娘與長公主孰美?”
他雖然沒有明說是哪一位長公主,但晉國公夫人卻下意識地明白他說的是昌平長公主。便道:“自然不及昌平公主明豔昳麗,但也是十分溫柔可親的長相。”
殷景行就說:“此生不娶貌不如長公主者。”而後便收拾了行囊,遊歷名山大川去了。
他是真正風流不羈的性情中人。
二夫人看好的人選就這麼溜走了,萬般無奈之下,只好留意起其他人家。
月娘也已經五個月了。
宋如錦牽著宋衍去看月娘。這個小小的嬰孩剛剛睡醒,低著腦袋,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眼皮。曹氏正拿小鐵勺颳著蘋果,將刮出來的果泥餵給月娘吃。
曹氏的月子沒有坐好,休養到現在,臉色仍舊有些泛白,看上去病怏怏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