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還在往宋如慧這兒瞟。
宋如慧見她擔心得不行,不禁笑了:“我沒事兒,別多想。你先回去吧,若娘問起我,你就說我一切都好……暫時別把我有孕的事告訴娘。”
宋如錦點點頭。
紉秋道:“今天中秋,二姑娘要不留下來陪著娘娘吧?晚上還有宮宴呢。”
宋如錦還沒說話,宋如慧便出言攔住了,“今天是闔家團聚的日子,妹妹怎麼能留在宮裡?回府和爹孃團圓才最最要緊。”
宋如錦自然聽姐姐的,喝完桂花茶,略坐了一會兒就回家了。
待她走後,紉秋才問道:“娘娘怎麼不讓二姑娘留下來陪陪您……有家人在身邊,到底是不一樣的。”
宋如慧搖搖頭:“若我留她久了,陛下又該惱了。”
“娘娘要不先向陛下服個軟,依婢子看,陛下心裡還是有您的……”紉秋說著說著就沒了聲兒。帝后之間的事,她一個丫頭總不能多嘴。
宋如慧淡淡道:“你不必為我擔心……我早就想到了這一日。”
君恩涼薄,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帝王的寵愛本就是如雲一般說散就散的,從她戴著鳳冠嫁進東宮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準備——說起來,她嫁進東宮還是兩年前的事。那時候梁宣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他每日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要靠她自己去打聽,就連後來的逼宮……也是既成事實之後,她才隱約猜出來的。
他從沒有把她當做可以交託的妻子。
她一向聰慧,其中的緣由也多少探聽到了一點——他恨宋太傅,她的父親,忠勤侯宋懷遠。
他那樣厭惡太子太傅,卻能每日神色如常地同太傅商討國事……宋如慧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有多深。這個每日睡在自己身側的夫君,言笑晏晏地同她說話的時候,興許就在想如何剷除她的家人。
她不敢信他。甚至有一點怕他。
再後來,他登基為帝,變著花樣待她好,她也沒有往心裡去——他初初登基,平王一黨虎視眈眈,他需要太子太傅的援持。但日子久了,她又生下了君陽,多少還是生出了幾分眷戀。她也曾想拋卻往事,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好好地過一輩子。
但他都不想再讓她生下孩子。
猶記得當年賜婚的聖旨送到侯府,她穿戴整齊跪拜接旨,那時候當真覺得自己一生的歡喜都系在那個素未謀面的太子殿下身上了。後來每一個待嫁的日子,都不知埋藏了多少摽梅少女的希冀與憧憬。
如今她已過了碧玉年華,這樣的心境怕是再也不會有了。
細細想來,今時今日這般境況,倒也沒有讓她痛徹心扉,只是些微的傷懷而已。
宋如慧下了美人榻,疲色難掩,道:“我有些犯困,扶我去床上歇一會兒。”
紉秋應了一聲。
這時,外頭有宮侍唱報:“陛下駕到——”
今日天氣晴朗,萬里碧空無雲,到了晚上,一輪滿月也格外明亮。
晚膳擺在了院子裡,一張大圓桌,闔家上下圍坐在一起。風送桂花香,空氣中都沁著桂花的清甜味。
元娘給在座諸人敬了一杯酒,道:“這幾個月真是打攪各位了,下個月我就帶明哥兒恬姐兒回蘇州府。”
劉氏出言挽留:“怎麼說走就走?再住一段時日吧。”
元娘笑著搖頭:“再住一段時日就要下雪了,路都被雪封住了,想走也走不了——我還想回蘇州過年呢。”
劉氏點點頭,不再多說。
二夫人道:“確實不能再住了,再住下去,可不成了寄人籬下?”
元娘斜睨了她一眼,沒搭理她,轉頭又同劉氏道:“三年之後,明哥兒來京赴考,怕是還要在府上叨擾一番。”
“他外祖家就是他自己家,沒什麼叨擾不叨擾的。”劉氏說完看了一眼賀蘭明,皎月清輝之下,少年就如天上的明月一般朗潤,確是簪纓世族養出來的清貴公子——到底痴症好了,怎麼看都是好的。
二夫人擱下筷子。宋徵不愛讀書,也從不肯參加秋闈。這一點她比不過元娘。
就在這時,曹氏扶著肚子,低低地喊了一聲,二夫人連忙問她哪裡不舒服,曹氏痛得厲害,皺著臉答道:“似乎是要生了……”
因她肚子裡的胎兒已經足月,所以府中早有穩婆備下。一群人燒水送藥,忙活了大半宿,曹氏才把孩子生下來了。
是個女兒。
曹氏生完就昏睡過去了,也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醒來之後聽說是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