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小一點的,給妹妹解悶用。”徐牧之道。眼中明明藏著邀功的得意,面上卻很嚴肅正經。
宋如錦又不期然地想起那日在校場,徐牧之教自己挽弓搭箭的情形。她接過小弓——一點兒都不重,很是趁手好用。她把玩了一會兒,仰著臉道:“謝謝世兄。”
其實她一向不喜歡這些冷冰冰的兵器,此刻卻有些愛不釋手。
投桃報李。宋如錦翻出一個小布包,倒出幾顆杏仁來,道:“這是適才從鳳儀宮順來的甜杏仁,世兄要不要吃?”
其實徐牧之也一向不喜歡吃這些乾果兒,此刻卻從善如流地拿起一個杏仁吃了,說:“甜杏仁也不是很甜啊……”
宋如錦自己也嚐了一個,而後堅定不移道:“是帶著幾分甜味兒的!”
她在一堆杏仁核裡挑挑揀揀,末了選中一枚賣相最好的,拈起來送到徐牧之嘴邊,說:“你嚐嚐,這個一定甜。”
徐牧之便張口吃了,意猶未盡道:“嗯,這個是甜的。”
宋如錦頗為自得。把整個小布包遞給徐牧之,道:“那就都給世兄了!世兄帶回家慢慢吃。”
徐牧之愣了一下,怔怔地說:“呃……好。”
一月底,忠勤侯府一家人孝期期滿。
劉氏領著兒女們到祠堂祭拜老夫人的牌位。
這時荷香急急忙忙地跑過來,道:“夫人,四姑娘,衡二爺,姨娘她……她快不行了!”
因侯府有規矩,不許下人進祠堂,所以此刻荷香正扒著祠堂大門的門框,眼淚流得滿臉都是。
宋如墨說:“娘,我想去看看姨娘……”她竭力擺出鎮定的模樣,一張口,聲音卻止不住地顫起來。
“去吧。”劉氏道,看見一旁垂著頭揉著衣角的宋衡,又說,“衡哥兒也一起去吧。”
姐弟倆一起快步走了。
劉氏淡淡道:“才開年呢,真晦氣。”
——漫不經心、漠然輕視的語氣。聲音雖輕,但宋如墨耳尖,倒是一字不差地聽見了。
她腳步略停了停,繼續頭也不回地往梨香苑去了。
陳姨娘也只剩最後一口氣了。
屋子裡很昏暗,帶著久病之人住所裡特有的藥味兒和陰鬱灰沉。陳姨娘躺在床上,病骨支離,面色暗如金紙,當初的姣好形容竟已蕩然無存。
宋衡走到門口,望著病榻上的陳姨娘,竟停住了腳步,一步也不敢上前。
宋如墨拉了他一把,沒拉動,便回首低聲問道:“你停在這兒幹什麼?”
宋衡縮著腦袋,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怕,怕死人……”
“姨娘還沒死呢!”宋如墨又惱又恨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走進去了。
陳姨娘現在格外清醒,宋衡說了什麼她都聽得分明。
隱約記得當年自己坐著一頂粉色小轎從侯府側門抬進來——那時候她才十五歲,自認出身在詩禮傳家的昌寧伯府,心浮氣盛,自命清高。後來生了庶長子宋衡,正妻劉氏膝下卻只有兩個女兒,她心裡既得意又暢快……現如今,病臥在床,大限將至,那個曾帶給她諸多快意與滿足的親生兒子,竟然連進屋見她最後一面都不樂意。
“姨娘……”宋如墨握住陳姨娘枯草一般瘦弱的手指,強忍著淚意,對荷香道,“快把外祖母送的參片拿來,給姨娘含著。”
荷香不知所措:“甘夫人送來的參片早已吃完了……”
陳姨娘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攥緊了宋如墨的手,卻氣若游絲:“墨姐兒,別嫁給那個四表哥……”
宋如墨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陳姨娘一字一頓地說:“聽姨娘的。”她說得很慢,大約是真的力有不逮了,那幾個字眼就像卡在了嗓子縫裡,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它們擠出來。
宋如墨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仍然不肯吱聲。
荷香在一旁勸說:“四姑娘,您就答應姨娘吧,姨娘都……都這樣了。”
宋如墨覺得攥著自己的手漸漸鬆了,連忙用力抓緊,低頭哽咽著說道:“我,我聽姨娘的。”
陳姨娘終於浮現出滿意而欣慰的神色。她眼前漸漸黑了,開始看不清東西,青色的床帳、宋如墨和荷香的臉,都變得模糊起來。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今天——她知道老夫人病重,存心去慈暉堂同她爭執不休,果真把老夫人氣得一命嗚呼。
世事有如輪迴。她自己造的孽,如今也該吃一記報應。是時候下去陪老夫人了……
荷香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