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個他幼時百般寵愛,寄予了厚望的兒子,總算沒有讓他失望,果然天生就是為君為王的。
只是此時看著他,憑添了幾分淒涼。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南皇心裡明白,他會一如既往的將伊律瑾當成新一任的南皇來培養,會教他為君之道,也會將他當成自己的驕傲。
九公主伊心染是他最小的女兒,生得漂亮可愛,每看到她一次,便覺整顆心都軟柔了下來。
許是天意弄人,一步錯,步步錯,錯了便是錯了,再也沒有挽回彌補的機會。
他親手將他最愛的女人推得遠遠的,甚至推向了死亡,他也親手推開了自己最愛的兒女,讓他們恨他入骨。
猶記得,伊律瑾出生那會兒,看著這孩子的模樣,南皇便覺得自己後繼有人了,那一刻起他就想要好好的培養他,讓他成為南國曆史上最優秀的君主。
伊律瑾是他的第四子,前面他已經有了三個兒子,雖算不上是人中龍鳳,卻也不差,可看著那三個孩子的時候,遠沒有看著伊律瑾的時候那種感覺那麼強烈。
“怎麼,你是來看朕笑話的?”父子兩人久久對視,誰也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
終究,南皇沒有伊律瑾能忍,語帶輕嘲的開了口。
他嘲諷的是他自己,落到如此境地的他,有何資格嘲諷別人呢。
在南皇打量伊律瑾的同時,伊律瑾也同樣在打量他,第一眼便只覺得南皇老了。
他是真的老了。
或許是太長時間沒有仔仔細細的看過南皇一眼,伊律瑾突然覺得眼前的南皇看著很是陌生。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哈哈…。哈…。”
陰影裡,南皇仰頭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卻是怎麼也止不住。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短短的一句話,甚至是沒有沾染太多情緒的話,猶如魔咒般反反覆覆的迴盪在南皇的腦海裡。
果然吶,他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
“你也覺得自己很好笑嗎?”神色莫名的掃了眼笑得嗔狂的南皇,伊律瑾好看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輕蹙了蹙,尋了一張尚且完好的凳子坐下。
他立過誓,要讓那些傷害過他們兄妹的人生不如死。
那裡面的人,同樣也包括曾經高高在上的,手握生殺大權的他們的父皇。
然而,看著眼前活得猶如傀儡般的南皇,伊律瑾突然覺得殺了他沒什麼意義了。
的確,為了殺他這麼一個人,背上弒父的罪名太不值得,他也不屑那麼做。
比起折磨他至死,倒不如讓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他曾經無比在意的東西,究竟是如何毀在他的手裡的。
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痛苦萬分,生不如死吧。
“朕的確可笑。”
因為他的疑心,他違背了自己的意願,眼睜睜的看著最心愛的女人一天一天的病死。
每每午夜夢迴的時候,他彷彿都能看到皇貴妃將他推得遠遠的,再也不允許他靠近她一步。
就好像她發現了他的秘密時,發現了他的疑心時,一點一點的疏遠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完完全全的將他剔除在了心門之外。
若問此生南皇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或許就是預設了那件子虛烏有的事情。
他明明知道以她的驕傲,是絕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可他偏偏預設了許皇后的說法,他知道從那一刻開始,皇貴妃對他的愛,就徹底沒了。
那樣明豔,驕傲的一個女人,就那麼毀在了他的手裡。
其實,南皇心裡明白,但凡皇貴妃不是心如死灰,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她還有很多能做的事情。
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做。
“你知道朕為什麼要奪這個皇位嗎?你知道朕有多恨你嗎?你知道母妃臨死之前,她看著朕跟九兒的眼神有多麼的絕望嗎?”
皇貴妃對自己也許無愧,而她的選擇對她的兒子跟女兒來說,卻是虧欠得太多。
聽著伊律瑾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南皇怔住,對上那雙跟皇貴妃幾乎一模一樣的眸子,南皇整個人都僵住了,彷彿陷入了某種甜蜜又痛苦的回憶之中。
終於,南皇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在伊律瑾的目光中低下了頭,拒絕再去看那雙眼睛。
“如果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