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賴活著,我還有自己的想法沒有實現呢,要死,也得死得甘心。我還有一件事沒有辦,等辦了這件事。我就離開,你記著,清明節替我給墳場燒些紙錢,在這裡打擾了人家很多次,得答謝人家。”
沉默片刻,林芳應道:“這個不用你說。”
陳董打架發起狠來不要命。可是對於神鬼卻很是敬畏,林芳明白她的意思。
“你出來很久了,回去吧,林爸林媽該擔心了。”開啟圍在身上的薄被,陳董三兩下就將被子疊好。黑暗中摸索著重新往黑皮身上綁。
林芳阻攔:“這被子又不佔地方,隨身帶著也方便。”
“不用,水壺給我就行,其他都是累贅。”說著話,薄被已經固定在黑皮身上。陳董雖然沒有林芳般的夜視眼,可由於生存需要,黑暗對她並不是阻礙。
林芳彎腰去解薄被:“那你也先留著,等過兩天我自己來取。”
陳董一把扯住林芳,無奈道:“剛教了你不要亂髮好心,你又犯老毛病,要是在你還沒來取走之前,有人發現了被子,順藤摸瓜找上你怎麼辦,你該知道窩藏逃犯是個什麼罪。”
以林芳對陳董的瞭解,自己再堅持下去也不會改變什麼,嘆口氣,林芳說了句:“你要好好的,”抬腳出屋,頭也不回便往來路方向而去,黑皮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沒走多遠,陳董從身後問她:“你沒帶手電嗎?就這樣摸黑過來的?”
“哦,沒有,地上有雪反光,看得見。”其實是自己看得見,一時忘了拿個手電掩蓋,畢竟別人不知道,也不敢隨便讓人知道。
陳董大步走出屋子,來到林芳跟前,嗔怪:“你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啥情況呀,啥時候能改掉自以為是的毛病,黑咕隆咚的摔一跤好玩嗎?走,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林芳搖頭:“不用,這會兒雪更白了,看的還清楚些,再說,有黑皮在呢。”
“行了,少羅嗦。”不由分說,陳董拉起林芳的手就走:“雪是更白了,可也更滑了,就你這腿腳。不摔跤才怪。”
呃,林芳無言以對,她能說自己很好嗎,她能說自己已經不是以往的自己嗎,她能說這會兒需要幫助的其實是你嗎,不能,此時的一切,她只能埋在心裡,她能做的,就是像以往那樣,乖乖跟著陳董,任由陳董拉著走。
兩人一路無言,黑皮走路更是無聲無息,曠野裡,只有腳下發出的輕微“咯吱”聲,還有公路上偶爾汽車的鳴笛聲,天地間,萬物在靜謐中進入深度睡眠,唯有兩人一狗留下越來越多的腳印,漸行漸遠,直至來到一片人工樹林。
鬆開林芳的手,陳董道:“前面就是村口,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小心,別摔跤。”
林芳點頭,沒有吭聲,向前走了幾步,又拐回來,塞給陳董一樣東西,口氣不容拒絕:“收著。”
默默的將手裡的錢裝進口袋,這是林芳這個月的生活費,二十塊錢一分都沒花,陳董目視著林芳越走越遠,這才走進樹林。
回到家中,林源民和董慧欣還沒睡,問了幾句冷不冷之類的話,直到林芳鑽進被窩,兩人都沒問起陳董的事,這也是夫妻二人一貫的原則,尊重孩子的選擇,他們會仔細旁觀,細心呵護,卻不會強硬著非要逼迫孩子說出心中的秘密,但也不排除從另外的渠道知道。
鑽進被窩半天,林芳才悶悶的說:“陳董說她的書念不成了,她要走。”
董慧欣嘆氣:“發生這麼大的事,也只能這樣了。”
“我把我的錢給她了。”爸媽生於解放前,五十年來各種動盪的經歷,兩人已老來成精,林芳覺著說什麼話都多餘,只有這句話最實在。
“做得好,睡吧。”
以陳董那能吃苦的性子,必能活下去,這二十塊錢她能花很久,可是女兒太單純,這話董慧欣不能說,否則女兒必會受不了,她只能藉著誇女兒這句話,讓女兒放鬆。
外間傳來林源民輕微的嘆息,還有翻身的聲音,陳董跟林芳廝混**年,她跟肉球一樣,回家必來林家,可是她比肉球倔,在林家吃喝可以,晚上卻從來不在林家過夜,這個孩子真得可憐,如今又要過逃亡的日子,唉——。
儘管林芳知道陳董往後的命運軌跡,可還是睡不著,畢竟這一日比以往來的早了一個月,誰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有什麼變數呢。
腦中煩亂,天色發亮時林芳才迷迷糊糊睡著,董慧欣早早起來做飯,林源民則是準備今天飯館裡要用的菜,兩人都清楚飯館裡不一定會有客人,不過既然開飯館,那就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