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孤獨,可我不行……我猛然間地意識到,在這一年半之中,其實不是我在陪伴著他,反而一直都是他在陪伴著我,他見證了我從甄甜兒轉變為餘恨水的全部心路歷程,在我將要誤入歧途之時及時提點……我以為是因為有恨,自己才能撐到今天,可事實不是那樣的,我並沒有活在痛苦之中,一直過得很快樂,原來……啊!難怪每當看見他望著冬雪出神的時候,我會覺得忍無可忍,然後找盡理由來發他的脾氣。因為我知道他一定又是在想那個女人--那個不再屬於他的、我素未謀面的親堂妹。枉我一向自認聰慧,居然直到今時今日才發覺,原來朝夕相處之中,我已不知不覺對納蘭飄血滋生出想要獨佔的情愫,是的,我想--我是愛上了他。我愛他聆聽我說話時安靜的表情,愛他不服輸的個性,愛他有一個痴情的心。
遺憾的是,當我終於認識到這一點,可我愛的人卻已經死去……
我用袖子揩淨他臉上的血,而後顫抖著雙手捧起了他的臉頰,目光直直地盯著他,輕聲地道:“你看你,鬍子都長出這麼長了,我來幫你刮,好不好?”
他當然不會再回答,我自顧自地從懷中抽出匕首,慢慢地細緻地為他颳去鬍鬚,然後摸了摸他的臉頰,天意弄人!這是一張我再度愛上又再度失去了的面孔。我俯下頭湊近他,將臉貼在他的額上,淚終於流了下來,滴在他的眉心,緩緩地、緩緩地沿著鼻樑流到了他的眼皮上……
“你怎麼敢、怎麼敢就這樣離我而去--”隱忍不住的我,放聲痛哭起來。胸中溢滿著某種沉甸甸的東西壓抑著,直衝喉頭,令我透不過氣來。忽然我的心口傳來陣陣絞痛,頓覺得天旋地轉,我撲倒在他的身上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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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醒轉過來,卻愕然地發現羊皮褥上那納蘭飄血的‘屍身’竟不翼而飛。我驚得一腳踢翻了木盆,洗澡水灑了滿地。
我整個人完全亂了章法,喪失了分析能力,發瘋似地衝出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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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重又降臨,整整兩天過去了,我一無所獲。
我呆呆地坐在河邊,手裡握著挖出來的藍劍,這是唯一能夠紀念納蘭飄血的東西。究竟是誰如此殘忍,連他的屍體都不肯留給我,令我連拜祭的機會也沒有。
“恨水!你怎麼不回家,我們多擔心……”
我聽見徐娘子的聲音心頭一驚,轉回頭時,只見她已站在我的身邊,難道是……我起身撲向她,緊緊地抓住她的兩肩,語無倫次地哀求著:“我求求你,求你--把他還給我、還給我……是我對不起你,你別藏著他,還給我……”
她驚問:“怎麼?納蘭飄血不見了麼?”
她果然知情。我聲嘶力竭地道:“你明知故問,我知道你恨他,恨他刺傷姐夫。可是,他答應我不再傷害你們--而且,他現在已經死了,對你們沒有威脅了,你為什麼連他的屍體也不放過?”
“你冷靜一點兒。”她大聲的叫著我的名字。
“還給我……”我口裡叫著,但只覺得好累,好想一覺睡去不再醒來,我再次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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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之時,我發覺睡在自己的炕上,納蘭飄血的藍劍擺在我的身邊。而徐娘子正坐在我炕沿上打瞌睡。我努力地回想著剛剛發生過的事情,心中襲上一團恐懼。
“你醒啦。”徐娘子也醒了過來。
我不知道要如何問她,正在躊躇之間,她卻先說道:“我真的不知道納蘭飄血在哪兒,我也是見你二日未歸,因為擔心才去的津河谷。你現在一定奇怪我是怎麼知道他在山上的吧?”
我坐了起來,怔怔地點頭。
她道:“我是在倪六子威脅你的時候知道的。”
原來,在夜裡沒有尋見我的隔天早上,我對她承認‘的確是有一點煩心事兒,不過很快就會解決掉’之後,她心裡一直有疑慮。鑑於對倪六子為人的瞭解,她擔心我會受制於他,便在夜裡跟蹤我到了後山,因而聽見了我同倪六子的全部對話。
“開始你說是為了寶藏而來,我也有幾分相信了,”她笑道:“那時心裡真的非常生你的氣,想著我一顆赤誠之心待你,原來是引狼入室。但是後來,當我更多地瞭解到你同納蘭飄血的對話,便有些明白過來。”
我奇道:“怎麼,你經常在旁邊?如何我們沒有發覺呢?”
她笑道:“後來再去的就不是我了。難道你忘了我有一個輕功絕頂的夫君?”
“啊?!你是說,那時姐夫的傷已經好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