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逆子,跪下!”
姬恆撩開袍擺,跪在地上。
西伯昌緊跟著跪下。
老夫人呵斥道:“老身如何教導你們?這天下之爭與西伯府無關,誰想做皇帝,誰去做便是!各憑本事,你們瞎摻和什麼?你們這是將西伯府架在火上烤!”
姬恆低垂著頭,緘默不語。
老夫人痛心疾首道:“為了守著個破東西,捨棄你們妹妹性命,值麼?”
西伯昌抬頭,目光堅毅:“不悔。”
老夫人顫顫巍巍摸起床邊的柺杖劈頭朝西伯昌打去,西伯昌不敢躲,柺杖落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來勢洶洶,卻並不覺得痛。
西伯昌眼睛發紅,母親老了。
“兔死狗烹!”老夫人嗓音蒼老的說道。
“左不過一死。”姬恆滿不在意,站起身,寬大袖擺拂去袍擺上的灰塵,看著要被氣死的老夫人說道:“您只瞧見盈君被我逼死,如何不知她是否做錯了?事情還未發展到嚴重的地步,她死了也好,這府中上下百條人命,也算保住。真絕了香火,您百年歸壽,到地底下敢見我爹?”
“你倒是生個兒子延續香火!”老夫人被姬恆岔開話題,怒火不減反增。
“誒誒誒,您少生氣,氣得都滿臉褶子。您瞅瞅隔壁府上的太太,牙口好,脾性好。比您還大,合著就像您閨女……啊……”姬恆話未說完,便吃了一棍杖,腿骨一陣劇烈的痛。
老夫人眼皮子翻了翻白,雙目一片昏黑,險些沒被姬恆氣得背過氣去。
“我這是老的!”
姬恆咕囔一句。
老夫人沒聽清,想來不是好話,狠狠瞪他一眼。
姬恆看著老夫人揮著柺杖,連忙退散:“我的娘啊,兒子這就去給您娶媳婦生孫子!”
嘭——
門一合上,姬恆臉上不正經神色一斂,面無表情的看著明亮地天空。
“這般好的天氣,心口怎得就這般陰鬱泛潮呢?”姬恆聽到身後傳來動靜,踏步朝書房走去:“母親如何了?”
“被你氣睡了。”
“總比她胡思亂想的好,一大把歲數,脾性怎得還這般差,像爆竹一點就炸。噝——那力氣勁,可還與年輕相當,打得那叫一個疼。”姬恆揉了揉小腿骨,心裡覺著他娘再年輕幾歲,腿骨都要被打折了。“氣氣總比傷心要好,你看看,多有生氣?”
西伯昌對這大哥頗為無語,氣著母親,便不會因為盈君而傷心了?
母親不被氣死,也算是心智堅強。
“今後有何打算?”西伯昌心中嘆息,西伯府如今算是攪入局中,難以抽身了。
姬恆眸光一暗,並未做聲。
“大哥,你對盈君說了何事?”
“不必再提,有因有果。”姬恆語氣難得的陰冷。
西伯昌搖了搖頭,當年姬盈君入宮,大哥言辭堅決,不允她入宮。可姬盈君就是要進宮,不惜絕食。
她進宮前夜,大哥便說她不得寵,家族不會給她撐腰。她得寵,家族不會佔她的榮光。即便生下皇子,亦不會扶持奪取皇位。
盈君哭了半夜,第二日進宮,大哥並未出面。這些年,當真就像沒有這麼個妹妹,不聞不問。
姬恆回到屋子裡,目光落在多寶格上一處。踱步過去,取下頂上的黑色小木箱,擱在桌子上,木箱上佈滿一層厚重的灰塵。
摸著銅鎖,姬恆嘴角緊抿。手指一動,銅鎖落在手上。開啟木箱,裡面裝著大小木偶,珠釵、頭面、鐲子,並一些女孩子喜歡的玩意。
姬恆拿起木偶,頭上刻著一個‘君’字。
吱呀——
門被推開。
西伯昌看著姬恆手裡拿的東西,嘴角動了動,格外僵硬。看著盒子裡的東西,心中瞭然:“東西你都還留著?當初盈君將你送她的東西還給你,當時你給扔了……”
“我窮,這些都能換銀子,能買幾壺好酒。”姬恆放下木偶,拿起底下一盞兔子花燈,那是中秋時姬盈君央著他猜燈謎贏給她。
姬恆覺得眼睛裡彷彿進了沙子,否則,怎得會澀澀發痛?
合上小木箱,朝西伯昌跟前一推:“埋了。”
西伯昌並未理會他,手負在身後,環顧他的屋子,鮮豔的物件、掛飾全都收起來,換上素淨的物件。方才驚覺,他屋中還未撤換,便立即走了。
姬恆枯坐半日,直到屋子裡黑魆魆一片,方才回過神來。
屋中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