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叫人收拾東西,搬去遠在眾神之巔另一頭的離宮暫住。說是暫住,她早打定了主意不回來,所以臨走前,本想叫人去傳個話,告訴他,如果他想娶側妃,想納妾,不需徵求她的意見,她都允了——然而,話到嘴邊,想起那極其可怕的七天七夜,還是作罷。
這一住就是幾萬年。
起初,阿嬰經常偷偷來見她,離宮外頭的侍衛攔下了他,他又哭又鬧,恐嚇那些可憐的侍衛要誅他們九族……帝女狠下心腸,不聞不問,每次都叫人把他帶回蒼龍王宮。到了後來,阿嬰來的次數少了,但還是會來,也不再哭鬧不休,只是站在離宮外,用千里傳音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
帝女愈加心煩,不願意呆在離宮,時常便在外走動,有時迴天庭住上幾日,有時到處走走看看。
有一天,她在輪迴鏡裡,看見了楚修的身影。
她喜出望外,心想……他不能來找她,那就由她去找他,也是一樣的。
如今阿嬰已經長大,青龍族有了東宮太子,她已經對那個人盡責。再說這麼些年了,他從未來找她,想來對她也沒什麼情意,又或許一直介意她曾經的私情,如此正好,人間滄海桑田,男女可以和離了,那他……也許會答應結束這段政治聯姻。
他不答應。
帝女親眼看著,那人眼裡若隱若現的,矜持的欣喜,在聽說自己的來意後,漸漸轉為冷淡的浮冰碎雪。
她心意已決,他橫豎不答應,她一氣之下,賭氣寫了單方面的休書,此舉觸怒了他……他把她關了起來。
肉身被困,她只能元神出竅逃走。
一次次的輪迴轉世,過程和結果都不盡如人意,帝女一邊奇怪為何楚修性子會變了那麼多,一邊琢磨到底怎樣才能和他終成眷屬。
每次回到眾神之巔,第一眼看見的,必然是那個男人。
龍王永遠守在她的床邊,蒼白的容色,沉默的身影。
每次,帝女總會問他,願不願和離——得到的答案也是一致的。
——不。
帝女想,如果帶著肉身跳下輪迴臺,興許結果會有所不同……然而法力和修為皆不如龍王,便只好使詐。
其實,哄騙他,出乎意料的容易。
給他一點好臉色,甚至不必投懷送抱,他已經千依百順,輕易的……就上當了。
離開蒼龍王宮,帝女心中仍舊十分忐忑,太容易得手,簡直不像真的,更像是他別有所圖……可一直到了六道輪迴臺,周圍也沒什麼異樣。
她總算安心。
身後,有人冷冷道:“阿孃。”
帝女一驚,驀然回首,看見那個小小的孩子,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皺眉:“你為何在這裡?”
“因為——”阿嬰冷笑,不知何時起,那個軟糯糯的小包子,那雙清澈溫和充滿依戀的琥珀眼眸,變得如他父親一般深不見底:“只有那個蠢貨,才會以為你對他和顏悅色,是真心實意的。”
輪迴臺的罡風颳在臉上,刀割般的疼。
帝女容色如雪,長髮飛揚,身上的披風獵獵作響,平靜道:“回你父王身邊。”
阿嬰笑的詭譎陰森,稚嫩的聲音戲謔道:“阿孃,你猜猜,我若出手阻攔,現在的你,能不能打過我?”見帝女雙眉擰起,他又是一聲冷笑,淡淡道:“你不必擔心,你想跳儘管跳,我不攔你——”
罡風呼嘯,隱沒女子纖弱的身影,也吞沒了他最後一句話。
——因為,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
蘇蘭在寂靜中醒來,全身傷筋動骨的痛。
睜開眼,四周的陳設,熟悉又陌生。
這是……鳳宮。
她終於回來了。
蘇蘭掙扎著爬了起來,心口一陣劇痛,連連咳嗽了幾聲,正想下床倒水,一隻翡翠玉杯出現在眼前。
她怔了怔,順著杯子看上去,見到孩子漠然的臉。
“阿嬰……”
聲音沙啞。
蘇蘭皺眉,喝了口水,遲疑片刻,虛弱的問:“你父王——”
“有完沒完!”阿音面目猙獰,忽的厲聲打斷,搶過她手裡的杯子,擲到對面的牆上,玉杯摔得粉碎:“在下界整天你爸爸,你爸爸,回來了還是一開口就是你父王!他是他,我是我——你趁早分清楚了!”
“阿嬰。”蘇蘭輕輕喚了聲,將暴怒的孩子摟入懷中:“對不起……阿孃待你不好。你、你生氣是應該的……”
阿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