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沉默,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背上馱著金色蛋殼的小嬰孩,和最後一次相見比起來,並沒有什麼改變。
他抬眸,語氣冰涼:“那是我叫人照著我的樣子做的,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
琥珀色的眼珠,美麗且易碎。
蘇蘭怔了怔,不覺放柔聲音:“你……你媽媽不在身邊嗎?”
“我媽媽?”阿嬰重複了一遍,勾起唇角,露出陰森的笑。“我媽媽恨死我了,我就算死了,她也不會看我一眼。”
蘇蘭說:“世界上沒有這種媽媽。”
阿嬰笑了起來,孩子的臉,孩子的聲音,偏偏眼睛裡沒有半點孩子氣的童真,只有尖銳的怒意和嘲諷:“她恨我爹,自從嫁給他以後,也恨起了自己……當然更不會喜歡我。”
“阿嬰……”
“閉嘴!”
隨著一聲暴怒的大喝,窗外電閃雷鳴。
突然劃破夜空的雪亮電光,將漆黑的夜撕裂成兩半,隆隆之聲由遠及近,震得窗戶嗡嗡作響。
屋裡的孩子長著一張玉雪可愛的臉蛋,卻有一雙深邃得可怕的眼眸,令人不寒而慄。
蘇蘭臉色白了白。
阿嬰冷笑:“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害你。”
蘇蘭低下頭,雙手攥緊,輕聲說:“我怕打雷。”
“……是我忘記了。”阿嬰笑了笑。“你討厭和他有關的一切東西。”
阿嬰慢吞吞走到床頭,撿起落在地上的那張卡片,看著上面娟秀的兩個小字,面無表情的問:“你寫他的名字幹什麼,扎小人用嗎?”
蘇蘭把卡片搶了回來。
阿嬰歪著頭,看她:“你想他了?”
蘇蘭一直低著頭,沉默了很久,開口:“你……認識他?”
“……原來真的想他了。”阿嬰盯著她的臉,笑意陰冷滲人,往旁邊走了幾步,說:“認識,不熟。”
蘇蘭不說話。
阿嬰轉身,揚眉:“你想問什麼就問,如果我心情好,沒準會告訴你答案。”
蘇蘭的手指慢慢收緊,低聲問:“他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
阿嬰顯出不耐煩的神色:“不知道……沒準去打仗了……沒準已經死了。”蘇蘭倏地抬頭,他笑了幾聲,散漫道:“每隔幾萬年,族裡總要戰死幾個人,今年也許就輪到他了……你那是什麼表情?你盼了那麼多年當寡婦,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應該去買個鞭炮在大門口放一晚上,不,放上一年。”
蘇蘭神色僵住,盯著他。
他說……他說……寡婦?
“阿嬰。”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顫:“他……到底是什麼人?他和我——”
那孩子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臉,滿是嘲諷。
她的心彷彿落到了谷底,又似乎始終在軟如棉絮的雲層上,輕飄飄的。
阿嬰沒有回答,兩隻小手背在身後,小小的身影,莫名的像另一個人。他走到窗邊,看著打在玻璃上的雨點,縱橫交錯的水痕,半晌才回頭,諷刺的神色中透出若有似無的悲哀,嘴唇微動:“其實……他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