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禧堂裡,現在只有三口人了,賈母,賈赦和賈政。
賈母坐在方才瑞定做過的地方,賈赦和賈政兩個緊貼著她下首坐下。
賈母雖有心將東西留下看看,不過一來林黛玉的確是她放在心間兒上的外孫女兒,二來沒聽瑞定說麼,“下回我再來看你。”賈母是一點話柄,一點破綻都不敢留。
幾人沉默了片刻,賈母開口道:“這事兒……林姑爺跟王爺真的有舊?”
這裡面的疑問她兩個兒子都聽出來了,賈政看著賈赦道:“大哥,方才我被你遣出去請母親,王爺究竟說了什麼?”
賈赦道:“王爺問了黛玉在我府裡的衣食住行,除此之外便無其他話了。璉兒方才也在,他還跟王爺解釋了一通。王爺看著還是挺滿意的。”
賈母微微點頭,又追問了一遍才放心。雖說這事兒上賈赦沒什麼好說慌的,再說還有個賈璉,只是賈府現在已經隱隱有了日落西山之勢,救命的稻草是一根都不能放過。
賈赦被賈母追問了好幾句,突然想起一條來,道:“方才王爺剛進來的時候,自稱是本王。”
賈母眼睛一亮,她是牽著黛玉一起進來的,王爺對著黛玉,用的可是我字。
而且……似乎王爺跟黛玉笑的也特別……不是禮節性的那種笑容。
但是……賈母搖了搖頭,“王爺不像是跟姑爺有舊。”
她兩個兒子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
賈政接道:“若是王爺真的跟姑爺有舊……黛玉是去歲十一月來的京城,王爺沒來送禮,就算當時還在妹妹的孝期,但是叫人送個拜帖才是人之常情。比方張大人和李大人,就是年前來送的拜帖。”
“不錯。”賈赦接著道:“若是怕孝期不吉利,那也是該出了孝期便來送上拜帖,可是妹妹的孝期過了年出了,這已經過去大半年的時間,王爺這個時候來……”
賈赦搖了搖頭,道:“不像是跟林大人有舊,可是他禮送的這麼重……”
閉了閉眼睛,賈母回想起方才瑞定送的東西。
“紫檀香木啊……”賈母聲音幽幽,“當年我有一根紫檀香木做的簪子,後來給你們妹妹陪嫁了。”
這麼一說,連賈赦賈政兩個都想起來了。
這根簪子陪嫁出去,在府裡還引發了一次不小的波瀾。
按說婆婆的嫁妝,一般就兩個去處,一個是給女兒陪嫁,一個是留給自己的兒媳婦。
賈母是史侯爺家裡的姑娘,陪嫁的好東西不少,嫁的又是國公爺,後來得的好東西也不少。雖然這簪子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但是賈母的兩個兒媳婦不免都惦記了三分。
當時管家的還是賈赦的原配太太,賈璉的親媽,看見賈母給賈敏列的嫁妝單子不過回來嘀咕了一句。
要知道賈赦是襲爵的,當年給他選的太太是標準的大婦,一舉一動跟樣板人似的,能讓她略略表現出一點妒忌心來,這紫檀香木簪子還算是第一個,所以賈赦一直記得。
可想而知,這東西有多珍貴。
賈政也是心有慼慼,他表面上雖是個書呆子,對這些事情一概不在意,但是生在國公府,養在國公府,他又是老二不能襲爵,再裝書呆子,心裡也跟明鏡兒一樣。
將來分家他得不了爵位,只能憑藉母親的愛護多得一些財物罷了。
但是榮國府的財物家產裡,至少有一半都是跟爵位繫結的,這東西將來肯定是歸大哥的,能分到他手裡的……只能去算計賈母的嫁妝了。
所以賈政所在的二房,對賈母的嫁妝更加的敏感。
這簪子就是其中之一。
況且王爺給的是一個鎮紙,拿在手上都沉得慌,這要是做成簪子,讓手藝好的匠人去做,少說也能有十幾個了。
幾人沉默了片刻,又同時驚醒過來,賈政道:“王爺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還不算完,賈赦又道:“要說鎮紙還是把玩之物,那塊玉……”
價值連城。
“古有和氏璧,秦王願以十五座城池交換而不得。如今這塊血玉,雖沒有和氏璧那麼珍貴,但是就換我們家裡這片宅子,也能換上一兩座了。”
於是剛剛打破的沉默,又回來了。
瑞定禮送的太重,讓人不得不多想。
賈母皺著眉頭,道:“最近朝上可有什麼事情?”她眼神凌厲的掃過賈政,又看向賈赦。
賈政想了想,道:“倒是沒聽他們說過什麼。”
其實賈政也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