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們之間的友誼能夠跟隨一輩子。
這樣親密無間的關係,讓長生相信阿翊不會對顧氏的獲罪袖手旁觀。更何況阿翊臨去燕北的時候,還曾經對他說過,如果有什麼意外要立即通知他,畢竟他是個掌兵的親王,即便不能讓聖上回心轉意,赦顧氏無罪,也能想方設法保全他們一家人的性命。
父親的病一日重似一日,長生在獄中掰著手指計算京城的邸報何時能送到邊關,阿翊看到後會作何部署,何時能將訊息傳遞回來。這個信念支撐著他,讓他捱過了那段灰暗的獄中生涯。
後來父親病死在他的懷中,母親追隨父親而去,再後來他被貶為官奴,歷盡人世間的折磨與苦難,曾經的期望早已變成絕望,彷彿火爐上澆下冰水,徹底冷卻後只餘下一股嗆人的黑煙。最好的朋友就這樣銷聲匿跡,毫無訊息,眼看著他父母雙亡,身陷囹圄。
此刻,當真相以這樣殘忍的方式被剖析在眼前,長生的心中翻起愧疚和悔恨的巨浪,那種內疚撕扯著他的心臟,讓他的心千瘡百孔,卻偏偏流不出一滴鮮血來。在阿翊放下邊關的事務,帶著一隊貼身侍衛披星戴月、風雨兼程地往京城趕路的時候;在他遇到偷襲,與敵人殊死搏鬥,身中數劍,力竭而亡的時候;在他的靈魂已經成為孤魂野鬼,飄蕩在曠野依舊守候著不肯離去的時候,自己卻在埋怨他,猜忌他。
長生無法原諒自己,是自己褻瀆了這份友情,他流著淚懺悔“阿翊,是我辜負了你的友情,不配做你的朋友。”
蕭翊嘆口氣,“無論如何,總算是透過我的手救了你,他的心願也可以了了。”他從懷中掏出那枚壽山石的印章,“這是我醒過來後發現身上唯一能證實身份的東西。我想蕭翊是十分珍視的,要不然也不會放在身上。”
長生接過印章,沁涼的石料帶著玉般的潤澤躺在他的掌心,他喃喃道:“這是我刻的,送給了阿翊。”
蕭翊瞭然地點點頭,“怪不得他一直帶著身上。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長生收攏了手指,將印章緊緊握在掌中,直握得指骨發白,“當日伏擊阿翊的那些人可有什麼特徵?”
蕭翊想了想,“當時滿山坡的死人,一半穿著鎧甲,一半穿著黑色的夜行衣。穿鎧甲的都是蕭翊的近身侍衛。穿黑衣的應該就是伏擊的人。既然是暗殺,肯定不會留下線索把柄。我檢查了幾個黑衣人,沒看出能標示身份的印記,他們使用的刀劍雖然鋒利無比,卻也沒有什麼族徽或記號。”蕭翊思索著,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只有一點很奇怪,我看到幾個死不瞑目的人眼眸竟帶著淡淡的綠色,我開始還以為他們是波斯等地的異域人,但是五官又不像那邊的人種那麼立體,與中原人長得沒有分別,所以看上去有些怪異。”
長生瞳孔一縮,眸光彷彿浸染著寒霜,“那是碧閻羅。是一種可以控制人心智的□□。我父親發現蕭衍在秘密訓練一隊死士,以碧閻羅控制他們,讓他們充當殺手,為他做一些暗裡誅殺異己的勾當。只可惜,還未等我們獲得更多的資訊和證據,就被打入牢中,對蕭衍這些死士的調查也不了了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被碧閻羅控制的人,眼眸會變成淡碧色。”
“你是說伏擊蕭翊,要他命的是太子蕭衍?”蕭翊驚問。
長生低垂了眼眸,看著地上黝黑的樹影如鬼魅般搖曳,牙縫間逼出一個字,“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抑住慘痛的心緒,向面前的蕭翊解釋道:“阿翊的存在始終是蕭衍的威脅。江南那邊江皇后的母族勢力壯大,京城中一些老臣是前太子蕭弼一派的,阿翊自己也有一份親信勢力。蕭衍自然不敢在這麼多人眼皮底下動手。他費盡心機鼓動聖上將阿翊調出京城,一來可以趁阿翊不在京中時鞏固自己的勢力,二來也是為了戰場上刀槍無眼,好製造機會向阿翊下手。阿翊離京時,我曾告訴他要小心提防蕭衍。阿翊笑我多慮,還說蕭衍再陰險也不至於謀害至親手足。看來還是我們太天真了,為了皇位和權力,蕭衍早已將親情棄之不顧。”
趙大玲聽了也黯然,“不管在哪個時空,皇位的誘惑都是空前的,都會讓人變成惡魔,為了那個位子,即便是親人也會痛下殺手。在我們的那個世界裡,大約三百年前,就發生過幾個皇子為了皇位互相殘殺的事兒,被後世稱為‘九王奪嫡’。”
長生默默地聽著,他從來都是溫潤的平和的,即便對著傷害他的人目光中也帶著悲憫,而此刻他被淚水沖刷過的眸底幽光乍起,帶著雪亮的恨意,字字泣血,“阿翊是蕭衍的親弟弟,午夜夢迴,他可曾會聽見手足的嗚咽?可曾想過那歸於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