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趙秉安第一次在諸人面前顯露自己真實的性情,一種低斂的霸道、唯我,壓根容不下第二種氣場。
趙十三原只打算在一旁看戲,可剛才一瞬間上座之人不經意掃過的眼神,讓他立時感覺如虎狼在側鷹凝之下,好似一切蕪雜髒晦之事皆無所遁形,緊張的嚥了口唾沫,還想再偷瞄一二,卻發現這小堂侄又轉換成了開始那春風拂面的暖笑模樣,只是這次,再無人敢因為這位的年齡而有所輕視了,趙十三和肖學理下意識的挺直脊背,端坐在左右席側,整場宴會的氣氛霎時端肅了起來。
歌舞姍姍來遲,鼓樂奏了半晌,倒是無人敢掃興。
江南之舞溫婉纏綿,趙秉安當初在蘇南之地見識不少,水袖、腰鼓、踏波、揚肢,一個賽一個的嫵媚,比起京中大氣端莊之舞雖說別有一番妙趣,但看著看著也就膩了。
只是今兒這場,倒是難得開了趙秉安的眼界。
三名青衫童子開道,渺渺笛聲入耳,霎時便清去了宴上的世俗之氣。打頭的少女一身絲巾雲裳,飄飄如仙,鬢角斜著一支輕煙碧色釵,搖曳生輝,帶著一種飄渺如夢幻的韻律漫步而來,長裙拖地,蓮步輕移,只是一個開場便已讓人心醉不已。
笛聲停,鼓點突變,雲衣少女踏著舞步轉曳而起,一甩長袖,正對著座上的趙秉安。
慢慢移,輕輕轉,真是我見尤憐繞心腸……
開舞如此驚豔,也難怪肖學理那副自得的神色,旁邊趙十三那倆眼珠子就快黏到少女身上去了,要不是剛才被趙秉安敲打過,按他往常的品性,這會兒早就開始動手動腳了。
也是,有一位年輕時嫖遍京中楚館的爹,這位十三爺在女色上把持的住那才是怪事,事實上,河北趙家的爺們兒還真就沒有不好這口的,趙府的後宅在北直隸那都是出了名的葷素不忌。
擱一般人身上,這等檔次的美人計絕對夠用了,可惜,趙秉安也就初時驚豔了稍許,隨後立刻便清醒了過來,這些年經過他四叔的洗禮,眼前這支“舞”還是青澀了些。再說,賞舞賞情,這姑娘一身幽怨之氣,再好看的皮囊也無甚趣味。
“嗒嗒嗒……”合著鼓點的節奏,趙秉安悠閒的敲打著桌面,一派清風朗月之色,半分不見情迷。
肖學理嘴角狠咬三分,心裡一陣惱火,雲兒簡直是太不識大體了,她當座上這位是趙十三那等莽夫嗎,居然敢這麼隨意的敷衍,要是今兒把事情給攪黃了,看他回去怎麼收拾這丫頭!
憋住胸口一股氣,他對舞群裡一人使了使眼色,稍一片刻,鼓點就消了下去,一陣悠揚的琵琶聲由遠及近,徐徐而來。
雲衣女子稍退,顯出人群中隱著的另一位少女,此女居然連面巾都未著,大大方方的抱著一張琵琶歡奏,那精緻的眉梢間雖還帶著羞澀,卻仍堅定的望著主座的趙秉安,好似在等著什麼回應。
一刻兩刻,時間從未難捱,少女身上的紅紗慢慢縮緊,勒住了懷中的琵琶,竟是眼中都掛出淚珠來,可能是羞憤難當,結尾的幾個音弦明顯是撥重了。
“唉……”這堂侄也太不解風情了,兩大美人接連投懷送抱,居然連個臉色都不甩,這眼界也太高了吧,難不成他不好女色好男風,瞧著趙秉安身邊沈林那張標準唇紅齒白的小臉,趙十三愈發懷疑。
“肖大人今日還真是費心了……”
好歹也是書香世家,這肖學理為了往上爬還真是連臉皮都不要了,閨閣中的嫡庶之女竟都請出來待客,說出去能被士林的口水噴死,今日若他不收,恐怕剛剛下去的兩個女子此生無緣再嫁,反正經過今兒這一遭,她們的清譽算是沒了。
原本肖學理也是這麼想的,他起先覺得趙秉安面色純良翩翩有禮,總不捨得兩個弱女子因他而揹負非議,到時候半推半就,保準成其好事。
可惜,趙秉安對他不在乎的人心腸向來硬的很,既已許了邵媛馨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他就絕不會再往外招惹一些不必要的孽緣。
他人生死,與我何憂!
孽是肖學理造的,路是她們自己選的,趙秉安才不會聖母心爆棚躥出去當二傻子英雄。
一路疲乏,好不容易休整過來,趙秉安難得再飲了一杯。
“明誠酒力不濟,恐怕要辜負肖大人美意了。”
一語雙關,其中意味席上人皆聽的分明。
“這,這……”肖學理瞪大了雙眼,委實沒有預料到此等情景。膝下兩女的姿色莫說冠絕河北,也絕對當得上天姿國色,這些年要不是他藏的緊,不知多少人會上門提親,這小子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