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巾的兩條巾帶盤旋在身後,拖得有點長,剛想再囑咐他一句,就看見這孩子轉回頭望著自己,眼神裡有點膽怯,一雙小肉手攥成了餅子在胸前交握著,原來的話突然就不想說了,笑著對他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進去,直到孩子的背影看不見了,他才邁開腳步去了偏廳。
這座院子是沈大人的曾祖建的,那時候,沈家就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家族了,所以這院子修的就有些大,這些年又經過不斷的改建,已經頗具規模。趙秉安徜徉其中,也不知往那個方向去走,因為天氣太熱,乾脆他就朝著風吹來的陰涼地去,走著走著,耳邊就傳來了流水聲,小胖子最不耐熱,小跑著趕去河邊納涼。此時,邵雍就正好呆在礎溪的涼亭裡,垂釣飲酒,好不自得,至於那個說要來拜師的小娃娃,那管自己什麼事呢,要不是現在得藉助在沈一鳴的山莊裡,他又非塞過來一個人叫自己見見,老早自己就關門謝客了,你當我是什麼人,你說收徒我就收啊,豈不是很沒面子。最好啊,那小娃娃自己被嚇跑,也省了自己的麻煩。哎,那個滾過來的翠綠糰子是什麼東西,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好了,嗷,原來是個小人兒啊,真沒認出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趙秉安可不是邵雍,他隔老遠就看見涼亭裡有個老翁在垂釣,想想此行的目的,立刻就明白了主人翁是誰,走到涼亭之前,特意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儀容,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長揖禮,“小兒趙秉安見過先生。”垂首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回應,忍不住抬頭打量一下,又行了一禮“小兒趙秉安見過先生。”涼亭裡還是沒有回應,這下趙秉安知道了是人家根本不願理自己,剛想算了,反正拜那個老師不是拜,自家五叔還是探花呢,可是想想出行前母親和嬸孃的交代,自己要是能拜在這位大儒名下,她們應該會很開心吧,算了,站會兒就站會兒吧,又不會掉塊肉。當即,趙秉安便不再說話了,就一直站在涼亭外,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直到過了快一個時辰,趙秉安才聽到亭子裡傳出來一聲“進來吧。”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但中氣十足。雖然午時早就過了,可這燃燃夏日還是把趙秉安熱出了一身汗,此時也顧不得擦就趕緊進了亭內,直到這時,趙秉安才真正看清老翁的模樣,一身方巾圓領的遙�潰�砼鄞笮洌�派纖嬉獾募匙乓凰�聿寄傻那Р愕祝�笫職炎龐愀停�輩皇輩ε�趕攏�沂擲鏌桓靄駝拼蟮木坪�齙錳乇鶼鋼攏�此�嬪系娜�歟�蘭坪鵲牟畈歡嗔恕�
邵雍倒是沒想到這小兒倒是耐性奇佳,瞧這模樣也不過七八歲的光景,真是後生可畏,不過這可還沒到讓自己破格的地步,慢悠悠的抬起左手,喚他過來,打算問他一兩個問題,讓他知難而退就算了,不成想這一問倒是問出些意味出來,拋開四書五經不提,就他這年紀放在這,也算是不錯的進度了,關鍵在於時事上,這孩子往往能一針見血,一次兩次還能說偶然,次次如此就只能是天賦了。
邵雍的酒醒的差不多了,細看這孩子,眼神明亮有神,又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讓自己不由得想起了初見沈一鳴時的樣子,這孩子在某個方面還真是像極了他那個名義上的外祖父,他突然來了興趣,這輩子他的學生裡什麼樣的人都有,唯獨缺了沈一鳴那一款,一個,把自己隱藏在光鮮外衣下的權臣。世人皆稱讚沈大學士清風朗月,恪忠王事,可自己知道他不是,從他第一次來找自己開辦湖湘書院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用湖湘書院來做一把刀,從內部分化江南文壇,這些年,他用呵護後輩的名頭扭結一大批從湖湘書院出來的中低層官員,自己二十多年的辛勞不過是為他鋪平了那條進入內閣的路,一條不需要沈氏宗族同意,獨屬於他自己的青雲路。看著這孩子,他突然想試試,培養另一個沈一鳴放在朝堂上,一個有著自己家族牽絆絕不會被他牽著走的人,一個遠勝於沈家下一輩所有孩子的領導者,自己倒要看看沈一鳴到時候該怎麼抉擇,嗷,或許那時候他已經看不到也說不定,想想他百年後都不得安穩,自己就好開心。
趙秉安看著面前的老先生一會兒大笑一會兒皺眉,原本很自信的答案也不是很確定了。自己經過上一世,深切的知道,別人給的都不是自己的,只有靠自己努力掙到手的才不會輕易失去,所以這輩子,自打他能活動以來,一直勤奮地吸收身邊一切能接觸到的知識,這兩年他臂力長成以後就每天懸腕練字,一點一點地磨著自己的風骨。書上有很多字不懂,沒關係,他就倚在五嬸懷裡聽她念;父親看邸報的時候,自己就在旁邊跟著看,不懂的就問,起先,自家爹還嫌煩,後來次數多了也就不以為意了,遇見特別的事情還會特意挑出來與自己細細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