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陳。
平常簡泉行為處事難免帶些封建士大夫的影子,但這個時代能為女兒著想已經是多麼不容易。簡泉說的生分是因為自始至終她都沒把簡泉當作親爹,不過,饒是如此,簡娣眼下也不由得有所觸動,這聲爹喊得也確實算作真情實意。
雖說她心裡的爸媽永遠還是她真正的父母,簡娣愧疚地想,但對簡泉,她一定會盡量當作她爹看。
和簡泉談完,走出屋時夜已經深了。當晚簡娣沒繼續寫書稿,把花枝叫進屋裡又細細地叮囑了一番。
第二天,像是怕她反悔,簡露一早就來到了她屋裡。
“大姐,今天算我失禮了。”
簡娣扶額:“我真沒你想象的那麼缺心眼。”
“那可不一定。”簡露一轉身,“走吧,馬車已經在屋外候著了。”
坐上車,簡娣心不在焉地看著車外,心裡還有些記掛著她昨天和花枝說的事。
她平常最怕欠人情,對不起人。而今天算是她對不起盧小哥,改日,她一定好好跟盧小哥道歉。
簡娣走後沒多時,到了辰時三刻,花枝就循著她的囑咐去了巷口。
果然就在巷口看見了個年輕計程車子。
被自家姑娘安排給一個外男帶信,花枝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但也知曉什麼該問,該說,什麼不該問,不該說。
託上回附身的福,盧仲夏也認得花枝。
瞧見她一個人過來,身邊沒跟著熟悉的人影,頓時心中一沉,心裡已明白了個大半。
“相公可是姓盧?盧相公?”
盧仲夏頜首,“正是。”
“是便好。”花枝舒了口氣,盧相公,我家姑娘叫我給你帶個信。”
“今日她有事在身,無法赴約,姑娘十分歉疚,還望相公諒解”
等花枝將事情解釋清楚,他也不知道懷著什麼樣的心思,莞爾應了,口中說著無妨。
將簡娣託付的事交代完,花枝沒有多待,行禮告辭。走到一半,不知道為什麼,總想回頭看看這個年輕的讀書人。
辰時的日頭已經很高了,他一個人站在巷口,既沒走也沒動,整個身子都籠罩在金色的日光下,臉上的神色看不分明。
但在花枝看不見的地方,眼裡本來如日月星辰一般燦爛的光卻一點點地暗了下去。
*
馬車行駛得很快,未多時就到了吳麗孃家中。
上來迎接的是個嫻靜婉約的姑娘,衣著藕荷色的羅衣,月白色的長裙,梳著時興的高髻。
原主本就認得吳麗娘,彼此間也無需再介紹認識。
“等了好一會兒了,終於把你們給盼來了。”吳麗娘輕笑一聲,引著簡娣和簡露往裡走。
簡露和吳麗娘關係很好,對她很是親暱。
論家境,其實吳麗孃家中比簡家要好上許多,在京裡住的也是個夠貴夠氣派的大宅,否則家中也容不下一面能供人撐船採蓮的荷花池。
因為和吳麗娘不甚熟悉的緣故,簡娣一路上都沒多話,安安靜靜地聽著這兩個姑娘說著話,偶爾需要她吱一聲的時候便微微一笑,附和一聲。
吳麗娘她人脈廣,請的人也多,但簡娣掃了一眼,不算上她和簡露,也能湊幾桌麻將了。
出乎簡娣意料的是,她本以為只是個小姐妹們的聚會,但沒想到,來客中倒也有幾位青年男人。
簡娣努力地在記憶深處扒拉扒拉,勉強找到幾個人對上了名姓,剩下幾個估計原主沒印象,她死活都想不起來,還得拉著簡露,好聲好氣地讓這姑娘幫忙。
對於簡娣想不起來別人名字這事兒,簡露一點都不意外,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但還是附在她耳畔,小聲幫她挨個指著認過去。
“這個是何家的,排行老二,你叫她一聲何二孃就行。”
“那是夏家的相公,麗娘她家中表弟。”
“這個是曹家的大娘,她性子爽直,沒事兒你也能同她多說說話。”
“至於做曹大娘身邊的那個,”簡露停下來,頓了一頓,認真叮囑道,“這是劉家的。”
“劉家的?”
簡娣順著簡露的視線過去,看到個一男一女並肩坐著,男的膚色白,衣著佛頭青的長袍,而至於女人,但看她的樣貌,卻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五官清秀,面頰微豐,看上去很是可人,兩人面容頗為相像,人中短,略含稚氣,頰邊好像隱約有個酒窩。
“行幾?”簡娣問,“怎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