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小媳婦受了氣的樣子,又將自己的想法娓娓說出,“你且想,若他真是邵家的人,母妃的死,豈不就能繼續追查了?那一頁被撕去的脈案,若是邵家的人,只怕是知道上面寫著什麼。你難道不想知道母妃的死因麼?”
溫惠皇后的死因,這是裴珏心中的一根刺,作為兒子,他從沒有在母妃跟前盡過孝,且母妃是為了將自己生下來才去世的。對於生母的思念,讓裴珏有時十分的瘋狂,譬如認定是太后害死母妃的時候,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壓下那股子殺意。現下季瑤深深地明白自己的想法,想要為母妃討回公道,這一點讓裴珏心中無比動容,愈發的覺得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娶了季瑤為妻。
沉吟片刻,裴珏低沉了聲音:“你今日問那侍女做什麼?”
“原也沒有什麼,一會子容我問問慎國公夫人,若她是個安分守己的,我就將她帶走也未嘗不可。”季瑤含笑,“她模樣和我那樣相似,我見了親切,忍不住想要為她打算了。”
兩人在梅樹下站了一會子,季瑤又讓人拿了東西來收了些梅花上的雪,想要附庸風雅。解了心結之後,歡天喜地的回了花廳,卻見李雲昶蹙著眉頭,不豫的氣場擴散開來。霍柔悠原本正在勸他什麼,見兩人回來,也只好轉頭:“姨媽,四表哥,咱們沒有在天龍客棧找到邵梵音。”
“沒有找到?”季瑤有些詫異,“怎會沒有找到?”
李雲昶黑著臉搖頭:“不知,尋著狀紙上留下的地址去,卻沒有找尋到。不知是換了住處還是如何。”他一面說著,一面看著裴珏,“如今臨近年關,京中人來人往,幾乎闔京都出動了,咱們又該上哪裡去尋這個人?”
沉吟片刻,季瑤也不免覺得傷神起來,邵梵音此人看得出是個十分謹慎的,但若是狀紙之中所言屬實,那麼他又何必遠遠的躲開?這可是滅族之仇,怎會有人這樣行事,豈不是本末倒置了?那麼又該是什麼緣故讓他不在天龍客棧了?
“客棧裡面有沒有出什麼事?”裴珏蹙眉問道,“譬如殺人滅口這樣的事情?”
李雲昶面露驚詫之色,跟見了鬼似的看著自家好友:“阿珏,這可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要是鬧出了殺人滅口的事,你這臉往哪兒擱?已然派人問過店家了,說是邵梵音自己退了房間,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你說這世上怎麼有這樣的人,要攔著官僚的馬車告狀,別人受了狀紙,他轉頭就跑了,莫不是詐咱們?”
詐咱們?季瑤緩緩搖頭,並沒有說話,就憑邵梵音對官位的瞭解,以及這一手字和敘事能力,不像是有詐。換言之,若是他拔腿就跑,那麼就是說明他必然是覺得不夠安全了,這才離開的。現下京中各處都是人滿為患,採辦年貨之人那樣多,想要找出一個人,可謂是難於登天。
“外甥女婿。”季瑤很自然的看向了李雲昶,後者苦哈哈一笑,行了個禮:“姨媽有什麼事吩咐?”
“你去查一查今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讓邵梵音覺得不安全了。”季瑤總覺得邵梵音的突然離開並非是他刻意所為,應當是事出有因,但這因是什麼,暫且還沒有定論,“如今已然是臘月二十六了,除夕之前,務必要給我回話,不然……”她說到這裡,狡黠一笑,“我在宮中也很是無趣,嫣然守孝也不能出來,難免想念柔姐兒了。若你辦不好,我就將柔姐兒接進宮去,過個一年半載再給你送回來。”
“可別!可別啊!”李雲昶頓時急了眼,“嫂夫人可別學阿珏的,他素來是個神憎鬼厭的性子,”被裴珏橫了一眼,他也不改口,“所謂君子成人之美,我和柔兒新婚燕爾,怎能將我們拆散?我去查,我馬上就去查,嫂夫人可不要奪人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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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慎國公府耗了大半日,問過慎國公夫人張五兒此人,確認這丫頭是個拎得清的,季瑤這才帶了她回宮。往懿寧宮去接灼華,小丫頭正可憐巴巴的吃著米糊糊,見爹媽來了,可來勁了,短胖的四肢不住的撲騰著,撲進季瑤懷裡就放聲大哭。攸寧嘆道:“今日咱們和安公主一直哭呢,見不到娘又找不見爹,誰哄都不管用。”
季瑤立時心疼了,抱著灼華道:“好姑娘,咱們不哭了,往後母后去哪裡都帶上你好不好?再也不理這昧良心的爹了。”
裴珏給她拐著彎損了一頓也不惱,先去給太后請安。太后溫和一笑:“今日出宮去了麼?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才是。”
“兒子知道。”裴珏頷首,坐在太后身邊。哄好了灼華,季瑤才命人將張五兒引進來,“喲,這孩子,模樣倒是有些像你。”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張五兒,“怕是還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