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大丫頭(一)
見羅氏這樣的急切,季瑤忙跟出去扶住她勸慰道:“娘別急,還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咱們別亂了陣腳。”又對那前來報信的人說:“你還不快說,叫太太急壞了,你擔待得起?”
不過羅氏的擔憂,季瑤也是明白。這古代是君權至上的時代,但凡是皇帝下令的,就算是殺你全家,那也叫“恩”。
那人忙笑道:“太太別急,是喜事,大喜事,陛下已然下旨,命老爺回京來,說是、說是讓老爺進什麼文淵閣當差。”
眾人不免大驚,季炎厲聲道:“你可聽真切了?果然是文淵閣?”
那人點頭如蒜搗:“自然聽清了。”
方才還急切的羅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旋即含著笑容,撫著心口道:“果然是喜事,只是更應該體恤天恩,絕不要出了半點錯處才是正理。”
所謂文淵閣,便是輔臣們辦公的地方,也就是說,長平侯在靈州去了三年,如今算是熬出了頭,進了內閣,變成了輔臣。
雖說歡喜,但季瑤更是明白,此乃是天恩浩蕩,一面是喜,一面也是憂。長平侯升官,連帶著長平侯府也會變得炙手可熱起來,畢竟身負侯爵還有這般的官職,怎會不被人盯著?到時候一旦有半點錯處,便是一場浩劫。
揮退了那人,季炎笑道:“咱們府上可算是大喜事了,方才還說若是爹回來才是喜事,這下爹只怕不日就要到了。”
羅氏含笑道:“去歲冬日,靈州突發大雪,必然是你們父親代天巡牧得好。陛下聖明,都是看在眼裡的。”
季炎撇著嘴笑起來:“只怕有些人肺都得氣炸了。”他一面說,一面做了個鬼臉,指著外面,什麼意思誰都知道。
季玥似笑非笑:“又要靠著長平侯府的名聲,又恨父親升官,沒見過這樣的人了。”又攜了季瑤,“瑤兒又是怎麼樣想的?二嬸那人……”
季瑤聽在耳中,旋即一笑:“我不好說,只是絕非表面上看來這般好相與。”她說到這裡,慢吞吞的一笑,“以我的意思,誰該有什麼樣的日子,那便做什麼樣的日子,從沒聽過兄弟不分家的說法,況且有些人仗著老太太偏寵就四處生事。像咱們家這樣的人家,是絕不能有這樣的事的。”
羅氏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你倒是將你祖母的語調學了個十成十。”又轉身進了屋,“實則姜氏算不得一個無腦之人,但這次的事,她委實做得太過,若非瑤兒醒悟過來,你我母女,難道真要這樣過一輩子?”她說到這裡,咳了幾聲,幾人忙搶著要為母親扶心口,被羅氏揮手打斷:“無妨,這樣多年,我一直不曾做什麼,沒成想她以為我真成了沒牙的老虎了。老虎就是沒了爪牙,也變不成貓。”
“娘何苦自己去做?”季瑤阻攔道,“娘身子不好,沒有緣由去勞累自己的身子不是?咱們家的事,咱們家自己討回來。況且我才是這件事最要緊的人,調唆我的這樁恩怨,我還沒能討回來呢。娘交給我去做,自己就好好養身子,等老爺回來,咱們一家子又能在一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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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瑤從羅氏房中出來,闔府上下都知道了長平侯即將升官的訊息。當家的位列輔臣,下面的也覺得有臉,故此每人臉上都歡歡喜喜的。季瑤回了自己院子,換了一件衣裳,這才笑道:“知書,我記得往日外祖曾送了我和姐姐一人一對纏絲瑪瑙做的碟兒?”
知書查了查冊子,這才回去說:“是有兩個,只是姑娘那些日子和太太鬧彆扭,收在庫中從不動用。”
“拿出來。”季瑤一面說道,一面開啟季玥送的錦盒,將裡面的南珠拿了出來,盛在了兩個纏絲瑪瑙碟子上面,又將剩下的撥了一些出來,裝在錦盒裡,放入袖中,“走吧,咱們去給二太太送禮去。總歸她如今不待見我,我總要做些事讓她待見的。”
知書和司琴雙雙直了眼,但季瑤素來是極有主意的人,一時也不曾說什麼,跟在她身後去了。
眼看已然日薄西山,大雁匆匆南飛,從紅日前掠過。季瑤下了車,這才入了姜氏的院子,院中已然有小丫鬟嚷了起來:“三姑娘來了!三姑娘來了!”不覺林善家的從裡面出來,擰了她一把:“胡咧咧什麼?三姑娘來便來了,眼皮子淺的東西!”又見知書和司琴雙雙捧著東西,也是笑起來:“三姑娘怎的在這個時候來?”
“我來看看二嬸子呀。”季瑤笑得十分乖巧,像是根本沒有前幾日下了姜氏臉面的事,林善家的早就領教過季瑤的本事,根本不去接招:“姑娘來看二太太?”又轉身進去通報,不多時才出來將季瑤領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