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扣好盒蓋,斬釘截鐵地道:“外祖母若是覺得丟了面子,那也該想想,這麼多年,都由著三嬸在這裡隨意揀選‘回禮’,面子早被孃家人丟沒了。這事,咱們說不到外祖母那去,便由她孃家人自己鬧出來,不就成了?”
華嫣不贊同,認為祖母的面子可是不能這麼被自己打碎了。文箐抬頭看她,見她十分維護,亦嘆口氣道:“唉,既然都想維護這面子往來,那便沒辦法了。只能將好的物事同鈴鐺一般,纏起來。可是這事總會傳出去的,人家曉得暗藏一事,只怕記恨在心,難免會在外祖母面前說些話由,最終挨罰的反倒是我們。”
華嫣不吭聲。她認為這事左右為難。
文箐也不想管這事了,這種家務事,自己說來也是親戚一個,插手得太多,似乎十分不智。便也收了言,斂容端坐,自是想廣告詞。
只是,沈吳氏後來聽得外甥女說及“毛病都是咱們慣出來的”的言論後,竟是上了心,往後對她家弟弟再來打秋風,便也不再接濟,反是說了一番話教訓了弟弟。
鈴鐺侍候著小姐表小姐吃飯之際,聽得外頭北風漸大,便道:“眼見要下雪了,庭少爺該回來了。不是今晚到家,也應是明晨才是……”
文箐聽得這話,沒了食慾。
華庭一回來,意味著她可能馬上要回蘇州了。
正文123 難得歡樂一堂
沈吳氏陪了老太太與三表嫂用過晚飯,帶著一身疲憊地去了女兒房裡。開了門,方見得女兒正同外甥女在燈下看帳本,而兒子則由小外甥逗弄著,銀鈴小聲哼著曲兒,輕晃著搖籃……見得這般溫馨場面,笑容又回到臉上來。
“箐兒,嫣兒,且看到哪處了?”
華嫣小心察看她臉上並無不鬱之色,便也少了先時的擔憂,回道:“箐妹正在問我這些綢料的名稱,我呢,亦問她店裡夥計慣常用的招客伎倆。”
沈吳氏先看了一下兒子,銀鈴停了小曲,同文簡一起,彙報了楫兒今天一天的狀況。沈吳氏聽得很是滿意,逗弄了小兒子一下,方才到桌前坐下來,伸手在旁邊火爐上烤了一下,柔聲道:“你們哪個想到讓銀鈴來幫著看顧楫兒的?倒真是個好主意,我先時還真忘了。”
華嫣笑道:“便是那最討姆媽歡喜的人出的主意啦……我這足傷動不得,能看見聽見小弟的動靜,奈何就是抱起卻走動不得。幸而箐妹說讓銀鈴來,這般可以讓鈴鐺騰出手來去幫著吳嬸忙著家裡事。姆媽,你瞧,這般可妥?”
沈吳氏點頭:“妥,妥。也真是多虧了你們在身邊,若不然,我這些哪裡顧得及……”
她嘆口氣,見得桌上有女兒筆跡的紙張,亦是文箐記下來的字,便道:“我瞧你們姐妹倒是說得投機,真好啊。當日是你姑媽同我說家中的一些事,如今沒想到亦是箐兒教你學記帳……”她心事重重,又想起了早逝的周夫人,不免淚便往上湧。
文箐本來給她倒了水,要遞過去的,聽得這番話亦有些民恍惚,杯裡的水漾了一下,然後她雙手奉上,道:“舅媽,外邊天冷,且喝點熱水。”小聲對鈴鐺道,“鈴鐺姐,麻煩去給我舅姆拿了帕子過來淨面,再讓雙足泡泡熱水解解乏……”
沈吳氏接了水過去,放下來,只摸著外甥女的小手道:“只有你,這般機靈……”
華嫣見狀,忙笑道:“姆媽,我瞧箐妹只怕是天下最機靈的,再也無出其右的了。就今日下午,楊婆子愣是給她說得又嚇又喜又急的,你是沒瞧見,唉呀,可了不得了。我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
沈吳氏先時忙於應付還債的帳,自然沒有心情來聽,這會子終於得了喘口氣的機會,也靜下心來,聽女兒說這些事。
華嫣只恨三言兩語講不清,不過一看姆媽眉間斂不盡的疲憊,只挑緊要的地方同她講了。
沈吳氏聽完,嘆道:“箐兒,你這些又是從何處學來的?真正是難為你了……”
文箐裝可愛地吐了下舌頭,道:“先時陳管事與李誠在歸州與嶽州做點小買賣 ,日日便是這般,到家時我自是纏著他們講講外頭的事,聽得多了,便記在心裡。從九江到杭州,這一路更是看得多了,又為了生計,便也學著將這些招兒用了。沒想到,還真是管用。楊婆子這事,其實有些主意也不是我想出來的,自是因為有嫣姐同鈴鐺在一旁相幫,才得以這般處置。”
沈吳氏流露出來十分痛惜的表情,道:“箐兒,你這般小年紀,倒是學會了營生,也是辛苦你了。大姐若是九泉之下曉得,也必是放心了些……”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