訟師備了桌酒席,算是辦了事。
只是,陸家村與賴家村素有仇,自是看不起原來嫁過賴二的趙氏跟著村裡的先生成親。今年正逢大旱,夏天五月到六月,陸家村同賴家村因為水源,大打了兩架,雙方都傷了不少人。連帶著在陸家村的裘趙氏便成了遷怒的物件,成了出氣桶,在村裡更是抬不起頭來,基本上一個人被孤立起來,後來村裡人甚至往他們住的地方扔髒鞋,平日裡謾罵,惡言相向,總之,沒法再住人。
裘訟師沒辦法,只能在趙氏懷孕才兩個月時,急著離開陸家村,重返江陵縣。只是奈何那賴二舅家勢力大,在江陵不到一月,他們夫婦亦無法立足,四處打壓他們,趙氏心緒難安,孩子也小產了。
後來聽說江西訟師多,打官司的也多,便想重操舊業,搬到一個新的地方去,這樣誰也不曉得他們的過去了。
裘訟師說得幾句,便嘆口氣,趙氏只是一個勁兒抹淚。
文箐沒想到裘訟師會把這些事講與自己聽,一時之間覺得裘趙氏也是命運多桀,自己與他們夫婦之間倒是同病相憐,剎時便產生了某種信任感。待至全部聽完,亦是心酸,寬慰趙氏道:“這樣甚好。去了江西,自是與原來的江陵再無牽扯,嬸子屆時可以安心與先生過太平日子了。”
趙氏點點頭,揩了一下淚,啜泣道:“也不知哪日才能歸故里……”
整理好行禮,文箐找船家要了個小提籃盛了留在船上的十來個臭柑子,遞於趙氏道:“嬸子你看,這柑子好似就曉得你要來一般,都給備著呢。”
趙氏要付錢才收下。文箐道:“嬸子,你這是要打殺於我。便是幾個柑子而已。這一路上還得託你們照顧我呢,難不成我也要付工錢?”
裘訟師給文箐把包裹提上,讓趙氏接過柑子,道:“你就聽周家少爺的吧。他既說不缺這幾個錢,想來也是真的。到時一路上,咱們多照顧他兄弟二人一二便是了。”
他們四人正從席家船上往外走,便聽到船家及船伕們同隔壁一條船上的幾人在大聲說笑聊天。文箐想同他辭行,卻見他們說得正起勁,自是不好打斷。那話聲自然傳進了文箐耳朵裡,因為所傳的是嶽州府的事,便留神聽下面的內容——
“你不知啊,聽說周家那位姨娘,實在是了得。別看弱質女流之輩,卻居然把個族叔伯給殺了……”
“現在這女人啊,反了天了,居然敢行兇”
“兄弟此話差矣。畢竟是那族叔伯不軌在前,這女人只怕也是逼急了,要保清白啊……”
“據說那姨娘實在是好看得緊,要不然;當官的人家,為何不顧律條也要娶了作妾?可惜了,如今……”
正文19 真相會成為兇相
文箐覺得如五雷轟頂,腳步沉重,沒想到姨娘的事居然已傳到武昌府來了這就意味著,這事在嶽州府那兒算是大事一件了,只怕街頭巷尾可能都已開始翻了周家的底了。
裘趙氏見她臉色慘白,雙目發直,便緊張地看向裘訟師。裘訟師朝她搖搖頭,輕聲說了句:“別的,說不得。你且扶她先上咱們的船再說。”
文箐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席家船的,等回過神來時,已到了裘訟師所在的船上。趙氏給她鋪好床,讓她坐下,遞了杯水於她。她亦是不知不覺喝了,才聽到文簡拖著哭腔很是擔心地叫自己“姐姐……”
文箐覺得此時有些無助,對著裘訟師夫婦,好似抓著了一塊浮木。舉目四望,此地此時再無半個親人,往常家裡有事,總有個親人在身邊。她突然害怕起來,這種害怕完全不同於當初被賴二他們拐賣 時所產生的,那時至少還知道有周家做靠山,就算逃不出,好歹最後他們可能會找上自己來。再說,那時自己身上沒有人命,又是穿越初來乍到,對周家人還無很深感情,自然是沒有牽掛。如今呢?唯一的血親,徐姨娘生死難測,連陳嫂他們亦不在自己身邊了。
半晌,文箐方才哽咽地道了句:“先生,他們說的,只怕是我家的事……”
裘訟師點點頭道:“我曉得。前日我們從嶽州府碼頭過來,已聞得此事,說是原來周大人家的家眷,便打聽了下。只在碼頭上看到你們的畫像,道是周家孤兒弱女再次被拐賣 ,正四處尋覓。適才聽你所言,既然席家船是受你家人所託才一路照顧於你,顯然卻不是拐賣 。那你這是?”
文箐心神不定,亦聽出來裘訟師的試探與猜測之意,她點點頭道:“先生,你想得不差。我此次確非被拐賣 ,實是家裡突然出了這事,姨娘是個弱女子,我亦幼小不懂事,一時無計可施,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