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頭掀開的那一刻,馮箏心如死水,得虧臉上塗了一層胭脂,不然光是一張蒼白的臉蛋,就要嚇壞新郎。但期待這日期待了一年多的楚王,驚豔過後,因為離得太近,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新娘子眼中的苦澀。
這一年,楚王魂牽夢縈的,是馮箏在馬車中瞪他的那一眼。他喜歡馮箏的大膽與小潑辣,他以為馮箏會高高興興地當他的王妃,眼下他歡歡喜喜娶進來的新娘子竟然是一張苦臉,楚王臉色登時一冷,非常難看。
主持楚王婚事的女官見了,心裡咯噔一下,急中生智打趣道:“王妃貌比天仙,殿下看愣了是不是?瞧王妃都被您看得不好意思抬頭了。”
有她打岔,楚王總算記起現在不是質問的時候了,趁徹底揭開蓋頭的那一瞬,用只有新娘子能聽見的聲音道:“不高興當王妃?”
馮箏身體一僵,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她及時清醒過來,努力裝出害羞的樣子。
楚王這才側身,讓一屋子女眷瞧瞧他的王妃是何等姿色。
眾人當然好好誇了一番。
宋嘉寧兩輩子第一次看到新娘子,母親改嫁那日她都沒能在場,此時此刻,看著馮箏頭上珠光寶氣的鳳冠,看著馮箏臉上精緻的妝容,宋嘉寧驚豔過後,心裡十分羨慕,她上輩子最渴望的,便是能穿上嫁衣真真正正嫁一回。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在宋嘉寧看來,能風風光光出嫁,便是一個女子最大的福氣。所以,當馮箏侷促的目光移到她這邊時,宋嘉寧由衷地笑了,水亮的杏眼中裝著發自肺腑的羨慕與祝福。
馮箏苦澀的心莫名暖了一點,至少,這屋裡有個真正關心她的人,以後或許可以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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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賓客們散去,楚王喝得一身酒氣,搖搖晃晃來了新房。
馮箏低頭坐在床上,小手緊緊地攥著,打定主意楚王做什麼她都不反抗。
楚王喜歡看她瞪眼睛,不喜歡她現在死氣沉沉的樣子,拉著一把椅子放到馮箏對面,他一屁股坐了下去,低頭,盯著馮箏道:“嫁給本王,委屈你了?擺這種臉色給本王看。”
他呼吸裡全是酒氣,燻得馮箏紅了臉。記起出嫁前母親殷切的叮嚀,馮箏搖搖頭,看他一眼,垂眸道:“能嫁給王爺,是民女三生修來的福分……”
話沒說完,楚王突然一聲冷哼,靠回椅背,憤憤然道:“我這人不喜強人所難,你若真不喜歡我,我這就叫人送你回家,婚事作罷。”
馮箏如墜冰窟,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楚王當她高興成這樣,重重噴出一道酒氣,繃著臉起身,大步往外走。可就在他即將跨出內室門口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壓抑不住的哭聲,先是低低的,跟著便遏制不住似的,連續不停地抽噎起來。
楚王皺眉,回頭,看到她伏在床上,哭得瘦削的肩膀顫啊顫的,瘦瘦小小的一個姑娘,莫名叫人憐惜。
楚王情不自禁往回走了幾步,剛要哄兩句,記起是馮箏先氣的他,楚王再次頓住,沒好氣道:“是你不想嫁我,現在我放你回去,你不高高興興地走,賴在我這兒哭什麼?”哭得那麼可憐,好像他欺負了她,倒打一耙。
馮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聽男人竟然說出“她高高興興離開”這種無賴的話,馮箏的悽苦頓時轉為怒火,猛地抬起頭,披頭散髮瞪著眼睛質問道:“王爺不喜強人所難,去年選秀為何要我做你的王妃?如今我都進門了,王爺竟然要我走,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哪裡不好被您趕出去了,您是存心要逼死我嗎!”
她一句比一句聲音高,髮髻散亂,眼睛亮的嚇人。
楚王喜歡的就是她這股子辣勁兒,馮箏朝他發火,他卻一下子不生氣了,三兩步湊到馮箏面前,伸手就把尋死覓活的新娘子摟到懷裡,語無倫次地哄道:“我疼你還來不及,哪裡捨得你死?好好好,你哪兒都別去了,就在這住下,給我當一輩子王妃!”
“我不稀罕!”馮箏使勁兒掙扎,一邊掙一邊哭:“誰稀罕給你當王妃?我只想嫁個一心待我的人,是你非要選我進來,讓我困在王府哪都去不了,見天看你寵你那堆小妾!”
“我何時有小妾了?”楚王冤枉,緊緊抱著想跑的人道。
馮箏嗤了一聲,淚眼瞪著他道:“現在沒有以後也會有,你這麼好色,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搶別的美人進來?”
楚王冤枉地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才道:“我怎麼好色了?前陣子我心疼三弟身邊沒人,特意給他買了兩個揚州瘦……女子,三弟不要,我就打發了那二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