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了,愣在那裡,一動不動,像大山上的老樹樁,枯死,沒有一點綠意。
被草根拖著跑回家,村裡人正幫忙收斂媽媽的遺體,聽周圍的人說是上吊死的,雙目瞪圓,臉色卻奇異的帶著一抹解脫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那幾天的,她想她真的成了村裡孩子嘴裡那個沒人要的孩子,爺爺奶奶沒了,爸爸媽媽也沒了。如果爸爸嘴裡說的死亡真的是個神仙住地,那麼能不能也把她給帶走,因為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很可憐。
因為她家沒大人了,只有一個四歲的她,所以老人們把她交給叔叔家撫養,條件是她家的東西都屬於叔叔一家。她其實是不願意的,她自己能照顧自己,而且房子裡的東西都有他們一家人的回憶,她現在已經沒有家人了,她不希望連這點回憶也沒了。但是她的反抗沒人放在眼裡,在辦玩喪事後,叔叔一家就住進來,把她的回憶一點一點的侵蝕。
她越來越大,嬸嬸總是嫌棄她吃的多,對她態度總是非打即罵,其實她覺得自己一天就喝嬸嬸一碗能照出她的稀粥,怎麼能算吃的多?跛腳爺爺有時候會在她挖野菜的時候給她帶吃的,有時候是半塊餅子,有時候是一條肉乾。她曾經問過跛腳爺爺為什麼對她這麼好,跛腳爺爺沒有回答,只是感嘆的用手摸摸她那頭枯黃乾燥的頭髮,然後笑的一臉慈祥。
跛腳爺爺給她吃的,這件事叔叔一家也知道,有人幫他們白養孩子,他們是佔了便宜所以也沒說什麼,只有嬸嬸會背地裡嘀咕一句“小小年紀就跟她媽一個樣,不安分。”
她七歲了也越來越不敢回家,叔叔看她的表情一天比一天露骨,當然她不懂什麼叫露骨,但是叔叔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噁心。叔叔這樣嬸嬸也對她更不好了,活越來越多,飯也給的越來越少。現在已經沒有人給她送吃的了,跛腳爺爺也去了那個神仙住地,她忽然恨死了死亡,也恨死了這個地方,把愛她的和她愛人都通通帶走了。媽媽曾經說過她的名字裡有兩個甜,就是希望她一輩子過著蜜糖一樣的生活,可是她現在已經不知道甜是什麼滋味,滿嘴滿心只有淚水的苦澀。
就在她以為一輩子就會這樣過時,爸爸回來了。這個男人的回來讓全村人轟動,各個跑到她家看她爸爸,就像在看稀有動物。
爸爸回來第二天就把她帶走了,在山頂上她回頭看了眼渺小的小山村,她不會再回來的,她對自己說。
爸爸帶她去了h市,這是個南方城市,才剛剛發展沒幾年,但在她眼裡就是爸爸嘴裡說的神仙住地。人來人往的行人,臉上都洋溢著自信和希望,這和小山村的死氣沉沉是不同的,真好!
爸爸開了一家藥店,就在農貿市場旁,這裡人流量很大,她卻不敢出門。她的頭髮還是一樣枯燥發黃,像曬死的稻草,臉上還有些高原紅。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其實是因為一下子面對這麼多人她有些膽怯,怕大家都看出她是大山裡出來的。
爸爸對她很好,在小山村裡抱著媽媽的遺物痛哭一夜後就滿眼堅毅,他說以後爸爸對你好,不讓你再吃苦。這個男人似乎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她身上,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買藥膏給她擦手保養,在聽到經常吃芝麻糊對髮質好,他就去買回一鐵桶,然後經常給她煮芝麻糊。在這家小小的藥店院落,就是她的宮殿,是爸爸給她建起的皇宮,因為她是爸爸的公主。
在她九歲時爸爸送她去上小學,穿著爸爸買的新裙子和新鞋子,揹著爸爸買的小書包驕傲的去上學。
她的小學叫民揚小學,就在她家附近,這附近幾條街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到這裡上學。
“你好,我叫林朵,”面前的女孩一臉笑意,大大的眼睛被她笑成了月牙,白淨,漂亮有氣質。她覺得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叫林朵的女孩,她想靠近她,卻又覺得自卑。這個女孩得天獨厚,老師喜歡她,班裡的同學也愛圍著她轉,而她,什麼都比不上,或許爸爸說錯了,這個女孩才是公主。
她和林朵做了同桌,一做做了六年。她們有了共同的朋友,許平香,符金葉和王進,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她覺得這些朋友都不是她的,都是林朵的,她,只是沾了光罷了。
有朋友的感覺很好,班裡的調皮鬼愛欺負她,林朵三人便拿著掃把幫她報仇,即使被人叫了六年的“虎姑婆”也毫不在意。被保護多了她也覺得自己真的是公主,身邊有三個騎士,對她好。她有時候會想,如果她們之間沒有梁振興該有多好,那麼她們的友誼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變。
梁振興是班裡最調皮也是最有人緣的男生,總是愛欺負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