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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息半晌,勉強看了春曉一眼,喑啞說道:“老闆娘,店裡可有空房?”

春曉摸了摸臉上的布巾,以及頭上胡亂盤起的髮髻,嚥下滿口苦澀,低聲答道:“有的,請問客官是一個人住麼?”

話一出口,男子身體一顫,愕然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看清了對方眼中的複雜情緒,驚訝、喜悅、淒涼、感傷……最後重歸寂然。

良久,程松朗低啞苦笑:“我,我還是換一家店吧……”

春曉並不阻攔,只是定定望著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人,望著他踉蹌走出幾步,體力不支地撐住牆壁,連連咳嗽起來。

春曉不忍再看,轉身退回店內,待要關門,手上卻無論如何使不上力氣,只得扶住門板,強忍著不肯哭出聲音。

此時,程松朗卻驀然返身回來,定定凝望春曉片刻,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熱燙的眼淚落在春曉頸上,程松朗喃喃低喚:“春曉……春曉……”

春曉再也無法忍耐,將臉埋在他寬厚的胸前,痛哭失聲。

兩人相擁而泣,過了一刻,春曉抬起淚眼,伸手撫著程松朗憔悴的面龐,心疼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麼?”

程松朗輕輕搖頭:“無妨,只是受了些內傷而已,過上幾天便沒事了……”

春曉思忖片刻,將程松朗扶進一樓院中的耳房,安頓他在榻上躺好,用熱毛巾為他擦淨手臉,見他衣衫下襬有兩條裂口,又取來針線,用心縫補起來。

程松朗望著春曉恬靜的側臉,幾次欲言又止,春曉補好衣服站起身來,柔聲問道:“你肚子餓麼?既是受了傷,先吃些薄粥可好?”

程松朗終於忍耐不住,低聲問道:“春曉,你,你就沒有旁的話要問我麼?”

春曉聞言一怔,旋即苦澀一笑:“我想問的,你先前便已知道了。過往種種,歷歷在目,何況即便時至今日,若我當真開口,難道你就肯帶我走麼?”

程松朗心中難過,遲疑半晌,低聲說道:“春曉,你確是世上無雙的好女子,只是,只是我……”說到此處,他驀地掩住口唇,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春曉聽得分明,頓覺周身冰冷,心思百轉千回,末了只得輕嘆一聲:“罷了,你先好生休息,我去去就來。”

此時天色越發陰沉,大片雪花飄灑而下,春曉神思恍惚地出來,在風雪中站了半晌,心中有了決斷,先去自己房裡取了那支珠釵,又去花秀雲房中看看,見她仍睡得酣甜,便在棉被之上又添了一條薄毯。再去店外張望片刻,並不見蘇子恆回來,便仍關上店門,去廚房煮了薄粥,送到程松朗居住的房間。

程松朗似乎傷得不輕,他已然昏沉睡著,卻眉頭緊鎖,不時發出囈語,睡得極不安寧。

春曉在床旁坐下,輕輕為他理好頭髮,隨即手指一顫,定了定神,再仔細看去,濃密的黑髮之中,果然已經夾雜了些許灰白……

春曉心中痛惜,卻也愈發絕望。人們不是常說,即便是處處留情的浪子,到了年老頹唐,也會回頭。可是這程松朗,現下顯見已然失勢,對自己卻仍不肯鬆口半分,照此看來,糾結一場,賠上數年青春,原來也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此時程松朗悠悠醒轉,見到春曉,連忙翻身坐起,誰知扯動傷口,不禁皺緊眉頭,悶哼一聲。

春曉穩穩心神,伸手將他扶住,取過枕頭讓他靠在身後,隨後端過粥碗,一匙一匙地餵給他吃。

吃了幾口,程松朗有些難為情地握住春曉纖細的手,低聲說道:“春曉,還是我自己來吧……”

春曉也不勉強,將湯匙遞到他的手中,看看天光昏暗,起身點亮燭火,兀自在窗前坐定。

一室靜寂,只聞湯匙輕響,以及兩人淺淺的呼吸聲。良久,程松朗放下粥碗,苦笑說道:“如今……我們竟已無話可說了麼?”

春曉回眸望他,平靜答道:“不,我有話說。自你我相識,你便來去如風,從未給過我鄭重道別的機會,上次分別,也是你先開的口,為了這個,我不知掉過不少眼淚……因此,今次再別,就讓我先離開吧。”

程松朗聞言心如刀絞:“春曉,我,我不敢求你原諒,只是,只是今次果然再無轉圜餘地了麼?”

見春曉淡然點頭,程松朗閉目忍耐片刻,勉強笑道:“好……春曉,說來說去,都是我對你不起……”

春曉從懷中取出那隻珠釵,輕輕放到程松朗手中:“既然這珠釵的含義非我所想,春曉便再無繼續保留之理,還請公子儘早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