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滅,沒有老太君撐著。她在鎮北侯府更加舉步維艱。
艾氏是在新婚當夜才明白,她能嫁進沈家。只因為沈老太君念著與母親的手帕交,她一心愛慕的沈凱川穿一身紫袍,拜天地,拜父母,卻不曾夫妻對拜。更沒有走進婚房。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等待她的是漫長的空房獨守。她忍不住委屈向母親哭訴,母親便送她回到侯府,與老太君笑語喁喁。
第二天,老太君喚來沈凱川閒話家常,沈凱川低頭喝茶不語,然後沈凱川陷入昏迷。被老太君送回三房,閉窗鎖門。
不過兩刻鐘,沈凱川醒了過來,雙目赤紅地瞪著她,一次又一次推開她,想撞門而出卻使不出力氣,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面色漲得紫紅。渾身顫抖著。
艾氏明白那是自己的機會,她不能放過,她把自己脫得像個去了殼的雞蛋。舍下臉皮,拼命撕拉攀扯著沈凱川,她覺得自己比青樓裡最卑賤的女子還要卑賤,可她顧不得,當她的手抓住那支不住彈跳的火柱的時候,她看到沈凱川赤紅的雙眼裡浮起一片死灰的絕望……
不數日。二房孫姨娘的妹妹被抬進三房,人稱小孫姨娘,再不數日,朱姨娘進門。
沈世灣年長沈露露兩個月,年長沈世波五個月。半年內鎮北侯府三房頻傳喜訊,老太君笑開了顏。
沈凱川再沒踏進艾氏的房間,連她的院子都不進。
毓秀園被鎖以來,艾氏總難入眠,抱著枕頭回想小時候的事。
父親官居一品,依律有妾室六名,閣老府的人都知道父親對母親從極愛突然變成極厭,那些妾室在元妻嫡子女的唆使下,不斷給母親下絆,母女二人的日子過得很是辛酸。母親常常抱著她,坐在開滿乳白色槐花的樹影下,抬著頭靜靜地望那隨風飄落的一朵朵小花。她及笄的那天,母親問她想嫁一個什麼樣的夫君,她含羞帶怯說要嫁沈三少那樣的俊郎。
枕頭被淚水浸透。她從沒想到母親承受過的寂寞苦楚,一遍一遍碾過她的人生歲月。如果時光重來,她一定會對母親說,嫁一個不求出眾、只要愛她如寶如珠的兒郎。
如今母親命在旦夕,她卻不能侍奉病床前,母親心裡必是悽苦之極的吧,在這世上,自己是她唯一的親人。兩滴珠淚落下滴入乾燥的青磚,艾氏咬咬牙,吞回眼眶裡的淚,她的母親將去,她留不住,她還有兒子,她不能讓兒子再受人冷落。
艾氏微微抬眸看向沈雪。老太君一向把沈世灣疼到心坎裡,怎麼會給沈世灣下毒?如果老太君什麼都沒做,又怎麼會被關進毓秀園?好似是沈雪阻止了沈世灣中毒,可她絲毫動不起感激之意,隱隱覺得自己落在某個陷阱裡,卻又說不清,對沈雪從原來的不喜漸變成厭憎。
沈雪毫不理會艾氏投過來的目光表示什麼情緒,一邊等著沈福給她安排自家帶上山的滑竿手,一邊欣賞鹿山風光。遙遙可見落雁崮頂上,雲繚霧繞之中,梵宇僧樓與蒼松翠柏高下相間,層巒疊嶂的鹿山儼似綿延數百里的畫屏,竹海流波,楓丹如火,間有飛瀑噴珠濺玉,入眼盡是明媚多姿。
沈雪望著狹窄的登山梯蜿蜒伸向雲海深處,慨嘆了嘆,這才真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百人守住下山路,十萬兵馬空嗟嘆。
“沈大夫人安好,沈二夫人安好,沈三夫人安好。”溫和寧靜的聲音響起。
沈雪往後退了三四步,面色沉沉。
趙氏向前兩步,端端正正行一個君臣禮:“臣婦趙氏,攜鎮北侯府所有女眷參見華世子、卿世子、恆世子。”
當家主母態度認真端和,沈家所有人都規規矩矩行君臣禮。
沈霜霜咬了咬嘴唇,明明三位世子輕裘便服,態度溫雅,尤其是華世子先行子侄禮,以晚輩居,母親這般肅穆,分明恭謹有餘,親和不足,倒不怕華世子生出不滿之意。
趙氏恭恭敬敬道:“華世子千萬不可多禮,信王與老侯爺是同輩,臣婦豈敢受華世子的晚輩禮,折殺臣婦也!”
沈雪抿抿唇,垂下頭,大伯母威武,一句話頂得簡少華必須端起架子。
簡少華的尷尬一掠而過。論輩份,他確是和沈凱山、沈凱原、沈凱川三兄弟平輩。可他要娶沈凱川的女兒,就必須收起這個輩份之論。
一斂手中紅玉摺扇,簡少華溫聲說道:“沈大夫人客氣,先前阿華不知進退,做了些有損兩家友好往來的事。阿華陪罪!家父對救恩之命不敢有絲毫懈怠,必於重陽之後登門道謝,阿華在這裡空口言謝已是汗顏,沈大夫人再拘禮,阿華誠惶誠恐。”
刑部破局,沈雪回到侯府即刻